“此話當真?”王江也不回他,當下心急如焚的亓莫言左右看顧一圈,到底是沒得選擇上了王江那匹戰馬,仍不忘吩咐著那邊折衝都尉與太守,
“整備人手與我去救遐邇!”王江一緊韁繩,哈哈大笑,
“兩軍交戰攻心為上,齊城主可是急不得呀。有我這三十千牛衛,一夥流寇山賊而已,一個衝鋒!”
“兄弟們,讓齊城主見識見識咱們千牛衛的本事!”
“喝!”…………顯然王江是低估了他口中這夥
“流寇山賊”的本事。到得山莊,久經沙場的十四皇子王江不顧亓莫言阻攔,直接分出二十騎發起進攻。
奈何衝鋒未過半,便被一排箭弩迫了回來。多虧這群烏錘甲士經年訓練反應迅速,比之地方甲士猶有過之,是以未有實質性傷害,只是連對方人影都未瞧見便狼狽回返著實有些窩囊,這讓剛才大話說出去的十四皇子大為難堪。
這次換成了亓莫言老神在在,斜睨著王江,道:“我記得當年泉州海境有夥成型的海盜無端滋事,整日裡強取豪奪劫掠過往船隻,不管是商船還是官船,凡是過那片海就沒個安生的,當時剛剛登基沒幾年的文勝帝急於在武功上做出些成就,便派夜王爺掛帥征剿。你那年十三四歲,偷偷混入軍中跟著夜王爺在泉州呆了三四個月,未攢軍功不過也正式踏入軍旅。當時是夜王爺最後一次帶兵,王爺卸甲歸田你披甲殺敵,倒被朝中那些個溜鬚拍馬的奉為佳話。到現在得有個七八年了,小王將軍怎的還如此莽撞,這頭銜不會是因為身份賞的吧?”被亓莫言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如此譏笑一番,這要是放在平時,王江估計早就反唇相譏,只是眼下是自己誇的海口沒給圓起來,也就只能受著這通數落。
嘴上雖是沒有反駁,眼神卻不著痕跡的使勁剜著亓莫言。亓莫言又道:“兩軍交戰攻心不假,但前提是你可瞭解對方底細?有多少人,所圖為何,有無援軍,兵力佈局防守狀況如此種種只有瞭解透徹才能講什麼三十六計。你這睜眼瞎,一問三不知就敢往裡衝,也多虧是千牛衛這些個烏錘甲撐勁,要是城中守備交由你指揮,只一個衝鋒就得摺進去不少。小王將軍,是不是帳下自有謀臣幕僚,用不著動腦啊。”亓莫言眼中頗有深意的看看王江,又道,
“下等人陷陣是為卒,上等人勞神才為帥,還是太年輕呀。”王江自然沒有注意亓莫言眼中深意,只是被亓莫言最後一句臊了個大紅臉,好在天色已晚,無人察覺。
亓莫言繼續道:“我雖然不會打仗,不過在我理解裡,這行軍打仗佈陣對敵與下棋區別不大。我與人對弈,第一局是為探局。先手後手不要緊,不求輸贏,先探虛實。棋力低者三步便知他本事,棋力高者十步便洞察其高低。爾後如何落子,自然心中有數。第二局才是刺局,藏己虛實對手自會亂了陣腳,這才叫做攻心。往後每局,對方自會受制於你,便是定局。”年幼投身軍伍對於這種費心思的方寸烏鷺不甚瞭解的王江瞧著一邊激揚文字的亓莫言,對其長篇大論只是不屑的撇了撇嘴,如他這種喜好衝鋒陷陣的將軍自然是瞧不上這些個紙上談兵的文人謀士。
王江有心想給他壘個臺階讓對方出出醜,便道:“據我所知,你們下棋最怕的可是無理手。若是對方沒頭沒腦一通亂放,管你探居刺局的雜七雜八,不也是疲於應付。”顯然王江這番言論讓亓莫言這個棋藝天下揚名的國手有些鄙視,砸吧著嘴發出一連串的嘖嘖聲,
“無理手?入了局就慌了,還不步步都是無理手。”對於此中深意王江自然不懂,被亓莫言反將了一軍,悻悻閉上了嘴。
亓莫言又開始了自說自話,
“我下棋每每都是如此,不像遐邇,大開大合,總以凌厲之勢奪他人志氣,一路猛攻,叫人顧左失右,最後收官才查缺補漏的將先手遺棄慢慢找補,遇到心境不穩的自然已定大局,若是遇到老手,收官前期二十子翻局也說不準。唉,說起遐邇,不知道在裡面怎麼樣了,山莊裡冰窖倒是還給她留著些燕窩…”本來說的好好的,說著說著就變了味,亓莫言犯了痴症一般仰天哀嘆,讓一旁的王江頓覺不耐,懶得再搭理他,揮手叫來一名甲士,吩咐其小心潛入山莊探聽一番。
一旁剛剛搭起的簡易行軍帳裡守著夜三更的姜一聽見王江安排,自是考慮到其中意思,也是掛念著夜遐邇,當下起身道:“你們披甲不便,還是由我走一趟吧。”言罷也不等回覆,身形連閃,消失於漸漸扯下的黑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