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會安分的回房等待,左胳膊掄圓了舞的虎虎生風,又跟夜遐邇指天起誓一番後,夜三更便去監視嶗山派的兩位道長,一男一女,一對道侶。
這讓夜三更很是好奇這對道侶為何會被師門選中,遠赴武當。如石敢當所言,嶗山派可是最早察覺到此中實情,如他們出於道義派人通知泰山派、並勸誡不要趟這趟渾水而言,他們完全可以選擇不來,或者說在三月三以後,朝廷派出官家大員前來主持十年一次的科儀,他們再來也不遲。
偏偏選擇偏向虎山行,便讓夜三更有些想不明白。申正過了兩刻鐘有餘,於群山中偏西的日頭便漸漸躲到了山後,背陰地就顯得有些昏暗,山間鳥雀漸歸,此時也都向陽而去。
這對道侶夜裡選擇休息的地方便是半山腰一座廢棄的道觀,牆倒屋塌了大半,將將能夠起到個遮風擋雨的作用,不過仰頭便能瞧見漫天星辰,也算是天蓋地廬。
離得不遠的夜三更對於這群道士所遵循的如此自然之法很是不理解。這對道侶僅僅是從灶房裡使油紙包了些小菜,拿了幾個餅子,席地而坐,就水充飢。
按他們極其注重的養生習慣,講究晚飯少食。僅僅是看著兩人吃完收拾妥當,夜三更就替他們感到難捱,這還要撐到明日一早,至少還得五個時辰,能受得了?
摸著懷裡四五張剛出爐的熱乎餅子,夜三更一陣舒坦。按照前幾起命案發生的時間,離兇手作案還有一刻鐘,聞著懷裡餅子特有的香氣,夜三更很想提前吃上一個。
可是瞧見山上下來一個人。一身不常見的月白色道袍,石敢當。跟做賊一樣鬼鬼祟祟小跑下來,明顯是衝著夜三更過來。
離得還有個丈遠距離,石敢當便刻意壓低聲音招呼道:“三公子,吃飯了沒?”對於這個特別殷勤的年輕道士,夜三更算不上反感,卻也絕對不喜歡。
懶得搭理石敢當,夜三更找了個恰恰能擋住身形的樹後也是席地而坐,掏出一張黃麵餅子,宣軟的手感更讓人胃口大開。
只是石敢當伸手進入他那件寬大的袍子裡,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油紙,怎麼著也有兩個手掌大小都有餘。
一瞬間便有香氣四溢,撲鼻而來。一隻手捧著,另一隻手一層一層剝開油紙,石敢當滿臉討好,道:“早晨是跟三公子玩笑,三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道一般見識。為了賠罪,我特意去山中打了只山雞,精心醃製,小火燻烤,算是我烹炰生涯裡自認為最優秀的一次皰饌。”當紅亮亮油光光的烤雞出現在眼前,再加上那誘人香氣,夜三更瞬間覺得手中餅子也就那麼回事。
即便刻意掩飾也能瞧出喉嚨處的蠕動,夜三更舌底生津,忍不住嚥下口水,很是不捨的將眼睛挪到餅子上。
可越發下不去嘴。自然瞧出夜三更強忍的窘態,石敢當託著烤雞遞到夜三更面前,
“三公子嚐嚐,貧道敢打賭,但凡吃上一口,絕對好吃到讓你停不下來。”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年輕道士特意將烤雞在夜三更面前不到一尺的距離處晃悠,香氣更是濃郁。
夜三更狠狠咬了口餅子,不為所動。石敢當又放下那隻烤雞,由懷裡掏出那把青銅扁壺,用牙齒拔下木塞,一手雞一手酒壺,道:“三公子,烤雞就酒,越喝越有。”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的餅子在嘴裡翻來覆去,終究還是抵不住此等美味的夜三更很不爭氣的一把撕下一條雞腿,畢竟在山上呆了十來天,要麼喝藥,要麼吃素,整日裡黃瓜蘿蔔加野菜,再好吃又能怎樣,肚子裡連點油水都沒,再這麼下去估計就變成兔子了。
單單是一口進嘴,餅子下嚥的也就順暢了許多,一手握著雞腿夾著餅子,一手取過酒壺,咕嘟兩口下肚,可真是美滋滋。
“怎麼樣,味道可以吧。”石敢當仍不忘炫耀,
“咱這雞,龍肝鳳髓都略輸一籌。咱這酒,瓊漿玉液都遜色幾分。就這麼說吧,此物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幾回吃。”吃人家嘴軟拿人家手短,再不搭理於情於理都不太好看,夜三更嚥下嘴裡吃食,有心無心的,也是誇讚道:“皇帝老兒吃了就得把你請到宮裡讓你天天給他做。”其實對於吃食酒水,夜三更並不算挑剔,莫說和夜遐邇這種極其講究的老饕相比,即便是普通人家,他也能粗茶淡飯一日三餐。
好似這十幾天,不也是如此過來了。不管是否真心誇獎,石敢當笑的嘴巴都快撇到後腦勺,一個勁傻樂。
夜三更道:“你小點聲,別讓人發現。”石敢當很是配合的拍拍嘴,藉著眼下氣氛還算融洽,他順勢道:“貧道從過午就發現武當山的道友有意靠近我們這些人,我烤雞的時候跟蹤我的那位師兄還以為隱藏的挺好,也太瞧不起我了。一路找尋三公子找到這裡來,見到三公子也在這裡守著陳、傅兩位道友,這是發現什麼了?”夜三更實在不想跟他過多解釋,問道:“跟著你的道長呢?”
“甩掉了。”石敢當撓頭,
“我是不是有些多此一舉了?”夜三更苦笑。果然,武當一派人手捉襟見肘,尤其是修為過得去的,如跟蹤石敢當的道士,早早露了馬腳,一個照面就被甩開。
夜三更只能祈禱跟蹤兇手的道士,不管是誰,但願修為能高一些,千千萬萬不要被發現。
見夜三更笑容怪異,石敢當試探道:“要不我再回去讓他重新跟上。”夜三更翻翻白眼,將手裡雞腿盡數吃淨,不痛不癢的挖苦道:“你那才是醃菜吃多了。”
“撐的?”
“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