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假若,一生問心無愧,卻都無甚成就,學弟你會有片刻猶疑乎?”
秦南衣蹙著眉頭。
她倒不是覺得南奕心性就該有破綻。
但如果連半分常人該有的遲疑都無,言談中全然自信,宛如天生道子一般的心性,只會讓秦南衣下意識地心生質疑——若用南奕前世的話來說,就是感覺到極其不科學。
而修士修真,有時候其實也可以理解為較真。
因「洞真」天賦臻至玄階所造成的誤會,秦南衣驚訝於南奕宛若天生道子的不合常理之心性,較真之下,竟略有些道心波動。
她只稍作想象,便預見到自己道行境界被南奕輕易反超的那一幕。
她心中喃喃:「先天圓滿之靈根,天生道子之心性,豈有此理乎?」
南奕則是有些騎虎難下。
「誠神鏡」與他的「洞真」天賦,皆為玄階下品。因為「洞真」天賦不容虛言,連帶著不容「誠神鏡」判定南奕話語的真偽佔比,在規則衝突下,只能判定南奕所言全然為真。
可在心性評估時,全然為真,就顯得有些過猶不及,讓秦南衣誤以為他是天生道子。
只是事已至此,南奕騎虎難下,也只得拿出天生道子的架勢來。
他悠悠開口:“若說一時無成,或運氣使然,或情勢所致,皆有可能。但一生皆無成,思來想去,只會是才能有限。”
“我南奕一生行事,皆求問心無愧。論及才能,雖不敢說有多強,卻也絕不至於一事無成的地步。”
“所以,學姐此問,請恕我實在難以回答。”
秦南衣面色如常,心裡不住思量:「此子至今不見半點猶疑,端的自信,幾近自傲。再繼續問下去,怕也問不出什麼名堂來。」
她思量數息,又起話題:“學弟既已拜入無相,他日修行有成,可會維護書院之利益?”
“這是自然。”
“倘若書院利益,與你個人利益相左,該當如何?”
南奕挑了挑眉。
這類接近誅心的問題,正常並不會拿出來問。可他的回答至今品不出半分虛言,竟逼得秦南衣越問越刁鑽。
南奕哭笑不得,卻仍面色如常地朗聲道:
“利益相左,且看公私。若是為書院公義,且出於公平,當可商量;但,若是為某人私利,卻要在下退讓,自是不必商量,各憑手段爭個高低。我想,堂堂書院,當是不會強讓學子損己利人的吧?”
秦南衣直視南奕:“書院自是不會如此,但如有一日,拔一毛而利書院,為之乎?”
南奕輕笑:“此事,全憑心意。若我有意為之,不必他人來問,亦會行之;若我無此心思,莫說拔一毛而利書院,便是拔一毛而利天下,雖千萬人,我亦不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