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見過安王殿下,哎呀,安王妃可真是貌美如花,百聞不如一見,比咱們城中最美的花魁還要漂亮,安王可真是豔福不淺啊。”
這位小鐘統領笑呵呵的衝藺赦行禮,姿勢隨意不說,將沈馥同青樓花魁對比,就是實打實的在侮辱沈馥,但沈馥同京城裡頭那些女子鬥嘴時,這位小鐘統領怕是還不曉得什麼是勾心鬥角。
因而沈馥半點都不生氣不說,還笑眯眯的看向立在這位小鐘統領背後的那個姑娘,細細看去,見她生的同這位統領有八九分相似,心下就曉得她的身份,便也含笑道:“這位可是鍾統領的妹妹?生的比我還美些。”
那位鍾家姑娘家的臉驟然有些僵硬,她的視線帶著些許埋怨去看自己哥哥,先前自家兄長把這位安王妃同花魁相比,如今這位安王妃又說她比她美,豈不是也拿她同那青樓女子做比較?
由此,這位小鐘統領一照面就吃了不大不小的虧,才稍稍收斂輕視,著眼去看這位安王妃。
見她今日穿的素淨,銀白浣花錦金織四合如意對襟雲紋扣褂,下身一條素色雪綾彈墨團花暗紋裙,偏又腰間綴著八寶正紅同心宮絛,項間鎏金鏨花掐絲迎春瓔珞,鬢髮如雲,圓髻上戴百花鏤刻鳳首銜珠冠,九鳳吐珠,其間又壓著數枚華勝,面靨點著珍珠花鈿。
氣質高華,美人如玉。
這位小鐘統領素來覺得女子過分妖嬈嬌柔,並非什麼應當重視的存在,但如今看這位安王妃生相端莊明豔,雍容大氣,又覺豔羨,心下難免有些見色起意,但他並非藺殊,也未曾因此忘記正事。
幾人依主次入座,早就有統領府中侍女奉酒端菜,藺赦放眼望去,但見他府中器具,皆是瑪瑙翡翠此類珍貴之物,雕琢之處更是巧奪天工,樁樁件件都有些逾越的意思,便不免心下警醒:此人如此有野心,怕是極其難以對付。
“安王前來,實在是有失遠迎,但不曉得安王殿下怎會離開帝京,千里迢迢來投奔我東海?下官心下好奇,還請殿下解惑。”小鐘統領並不急著吃菜,而是把玩著一雙象牙鑲銀筷子,似笑非笑的打量著眼前這對夫妻。
藺赦不動聲色,片刻後才面不改色的看著眼前這位明擺著就是想要找茬的統領,他也知道,反正兩邊都不能和平共處,那虛以委蛇也沒意思:“也沒什麼,不過是皇家家務事,怎麼?鍾統領好像對我們的家事很關心啊?”
皇家家務事,往小了說,不過是兄弟鬩牆,往大了說,就是江山歸屬,這句話沉甸甸的砸下來,就差沒說鍾統領你是不是想要謀反。
這就是藺赦身為皇家子弟,尤其是身為一個有聲望,甚至隨時可以調動軍隊的皇家子弟的本事:你要痛打落水狗?可以,可我不過是因為我家務事離開京城,更何況我家務事事關皇位,你,敢不敢插手?
“殿下說笑了,下官不過是隨口一問,畢竟幼時,下官父親可是時常跟下官提起您,說您文韜武略,明明比微臣年紀小,卻比微臣要厲害的多。”小鐘統領無愧梟雄,哪怕是給藺赦以謀反罪名往頭上扣,也能輕描淡寫四兩撥千斤。
對於兩個男人之間看不見血,但是稍有差池就要人頭落地的交鋒,沈馥雲淡風輕的做個旁觀者,臉上的笑容幾乎沒有改變,然而她懶得插手,也懶得找人麻煩,總有人心心念念著要找她麻煩。
譬如現在已經被藺赦迷的神魂顛倒的某位大小姐。
“安王妃,我也知道你跟安王過來是要借兵,對不對?現在城裡的大家幾乎都只聽我哥哥的話,不如這樣,你自請下堂,我嫁給安王,我哥哥那樣疼愛我,是一定會幫安王的,如果你不放心,再自己嫁給我哥哥……”
“然後我再吹吹枕頭風是嗎?”
那位鍾家姑娘實在是被鍾統領嬌慣的過分飛揚跋扈,不說別的,就是這種讓人自請下堂的話,她都能說的如此嫻熟,實在是令沈馥歎為觀止,而她也想不明白。
這個姑娘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是怎麼就能確定,他們夫妻兩個一定要依靠這位小鐘統領才能借兵的?
“對,我說的就是這個意思!不愧是安王妃,真是一點就透,比那些蠢物要來的聰慧多了!”沈馥那句話已經帶著淡淡的反問意味與不悅,但是這位鍾家大小姐卻好像什麼都沒聽出來一樣,仍舊拉著沈馥興致勃勃。
眼見著對方剛剛剝過蝦的手就要抓上自己的衣裳,沈馥輕輕嘆了口氣,徑直避開,然後帶著極為誠懇的微笑看著這位鍾家姑娘,她覺得,有必要讓眼前這位知道什麼叫自知之明。
“鍾姑娘,你去過帝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