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在幾個做丫鬟小廝的人裡頭並沒引起什麼大波浪,只是輕飄飄的就這麼翻頁,那把傘自然是被歙硯帶回去,松亭又耳提面命的將香雪如何如何惦記藺赦,香雪她爹如何如何想要為難沈馥,盡數逼著歙硯記得清楚,才肯放他回去,這又是後話。
“舅母,好久不見。”等到宴請賓客的時候,宋夫人早早的就過來幫沈馥收拾,這幾天藺赦也有所收斂,好歹讓沈馥眼下的烏青已經消散不少,看著珠圓玉潤滋潤許多,但在宋夫人看來,還是眼淚汪汪的覺得自己家外甥女委屈,又是抹眼淚又是嘆氣,沈馥也少不得安慰。
“你啊,我也知道九殿下對你好,但是不管怎麼講,你也還是要注意一點,別把自己折騰的太累。”宋夫人抹著淚珠子握著沈馥手語重心長,坐在堂中的幾個夫人都面面相覷,有些無可奈何:這還要叮囑?都是嫁過人的,誰看不出來這位新王妃過的滋潤,新婚燕爾可愛的很。
沈馥握著她的手只是點頭,心裡卻在考慮著什麼時候同藺赦說說這些事,然而宋夫人的囑咐還沒說完,淑妃又急匆匆的進來,剛見沈馥就喜上眉梢
“藏珠,我聽說你最近愛吃酸,又時常犯困,我尋思著你是不是有了孩子,這就把徐太醫帶來給你看看,快,徐太醫,看看藏珠怎麼回事。”
她火急火燎的,把個沈馥嚇得不輕,沈馥又去看那老太醫,不由得有些無奈,起身先扶著自己這位婆婆,淑妃娘娘坐下,溫聲細語:“娘娘不必如此,倘若有孕,藏珠會看著辦的,這些日子不過是有些滯澀,無須擔心。”
兩位極為尊貴的夫人這樣看重沈馥,直讓堂中其他的夫人們看的眼紅,但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人家嫁了個好夫君呢?
然而在這種時候,香雪還是心懷不軌的厲害,她總覺得自己父親再怎麼說也是淑妃娘娘的家生子,淑妃娘娘跟九殿下素來母子情深,只要自己豁出去拼一拼,總能夠讓淑妃娘娘看中自己,從而一飛沖天的。
因而宴會還沒開始,在芳主要上前奉茶給淑妃以及宋夫人那些貴婦人之前,香雪就匆匆忙忙跑過來,滿臉堆笑看著芳主,嘴甜的要命:“芳主姐姐,我幫您把東西帶過去吧,我看上上下下都這樣忙碌,我也想幫個忙。”
芳主松亭相視一笑,好像半點都沒看出來香雪的心思般,連平日來沒少損香雪的松亭都少見的溫和下來:“既然你這樣為王妃著想,那這樁差事就交給你。姐姐,我們去看看郎君來了沒有。”
她倆說完這句話,竟然真的頭也不回,徑直轉身去正門要看沈泉到底來沒來,香雪這時候已經滿手冷汗,有些說不出話,等到兩姐妹的身影徹底看不見,她才鬆了口氣:“還好這兩個沒為難我,不然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你啊,也別學那些個人,一口一個母妃母親的叫,你是宥民明媒正娶的妻子,本宮是宥民親生的母親,你倘若叫我一聲孃親,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淑妃滿臉帶笑握著沈馥的手跟她拉家常,沈馥也曉得這位婆母對自己親厚非比尋常,因而也就含笑應下,又有宋夫人坐在身邊,三個人越發其樂融融,旁的夫人更少不得阿諛奉承。
因而等到香雪走進來的時候,正正好看見的就是一派婆媳和睦,眾人羨慕的場景,她不由得低低垂著眼簾,只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要計較,不要嫉妒,日後總有她的好日子過。
然而有些事不是自我催眠就可以無視的,妒火生根發芽攀藤虯結,等到她奉茶時,還是隨衣袖言語洩露絲縷:“奴婢見過淑妃娘娘,見過宋夫人,家父記掛淑妃娘娘許久,特地打發奴婢來奉茶見見您。”
“你父親又是哪位?”
淑妃拿眼去看眼前這位俏生生立著的姑娘家,只覺得眼熟,但想來想去,又拿不出個準,因而才發問,宋夫人含笑垂眼抿了口茶,並不說話,茶托落桌的動靜卻有些重,聽得香雪心若擂鼓。
沈馥卻是輕拿輕放,拈著雙錦鯉鮫綃帕拭過唇角:“這位是府上莫管事的閨女,她爹說是您的家生子,往日裡在我身邊當差,您看看,要是喜歡,抬舉她也無妨。”
“原來是他家的女子,生得不錯,就是規矩差了點,哪有主人家在說話,下人插嘴的事?我看著也喜歡,這樣吧,你跟著我入宮,我尋思著前段日子宮裡頭放出去不少女子,你就來填補填補,也是好的。”
淑妃何等精明的人,從自家兒媳婦三言兩語裡頭就聽得出眼前這位不太規矩的丫頭心大,一句話就把個香雪折騰的面白如紙,撲通一聲跪下:“娘娘…娘娘,奴婢父親年事已高,倘若奴婢進宮,又有誰來照顧他呢,還請娘娘收回恩澤……”
“你這話是說淑妃娘娘帶你進宮,還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