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哥兒”
沈馥不通水性,身上襦裙沾水更是拖著她往深處落,冰冷湖水灌進鼻腔掠奪空氣,帶來一大股濃重的血腥味,黑暗跟冰冷很快侵襲,只剩下一線陽光透過水麵帶給她最後一點視線,沈馥嘴唇微動,吐出一長串氣泡,喊的卻是沈泉,她好擔心,自己今日是真的在劫難逃了吧,泉哥兒要怎麼辦呢……
“藏珠,藏珠!”
藺赦鑽進水裡看見的第一眼,就是沈馥緩緩閤眼失去意識的樣子,不由得心頭一緊,連忙蹬水向沈馥游去,溫熱手掌攥住沈馥白皙手腕,把沈馥拽到懷裡,捧著沈馥臉頰低頭深吻,渡氣相救,水流帶起兩人衣襬,藺赦帶著沈馥緩緩浮出水面,像一對比翼的蝶。
“九哥哥!”
陸肆娘看著被藺赦抱回岸上的沈馥,眼裡嫉妒的幾乎要噴火,臉上佯裝端莊的笑容也略微扭曲,卻還是去岸上笑吟吟的招呼藺赦,甚至撲過去想把沈馥推開,自己摟著藺赦的胳膊,誰曾想,藺赦卻滿臉寒霜,身子一側,躲開了陸肆孃的撲抱。
“容華郡主,自重。”
自重兩個字像是重錘一樣錘在陸肆娘心頭,聽得她眼圈發酸,藺赦卻只冷冷淡額咯看她一眼,旋即抱著沈馥向長公主所在院落跑去,眼裡都是擔憂,那個在合歡花下頭機敏漂亮的姑娘,怎麼他只是一時半會兒沒看見,就這麼奄奄一息了呢?
這一刻,藺赦的自責淹沒了他的心,他不知道是對自己把兄弟的表妹帶來卻沒照顧好的自責,還是責備自己,沒有好好陪著沈馥。
“皇姑姑,皇姑姑,您府中的太醫呢?”
藺赦一身溼透的帶著沈馥衝進客廳,惹來一眾婦人圍觀,雖然藺赦頗為貼心的用自己的衣服幫沈馥遮擋住了由於衣衫打溼露出的肌膚,但是身為外男,他此刻也算與沈馥有了肌膚之前,登時,就有幾位想把自己女兒嫁給藺赦的夫人對沈馥動了殺心,連長公主對沈馥的看法也不一樣了。
“青蘋,去請杜太醫來。”
長公主看著沈馥臉色蒼白的樣子,也知道這時候壓根兒不是詳細詢問的時間,深吸一口氣,揮手吩咐貼身侍女去請太醫,同時起身狠狠的瞪了一眼藺赦,把他帶去了後堂。
“混小子,給我過來!”
“姑姑,容華太沒規矩。”
“沒規矩的到底是誰?!男女授受不親,你就算緊張藏珠,也不該大庭廣眾做這種事兒,難道你想藏珠成為第二個我嗎?終身不嫁?還是說你想從兄弟手裡搶人?他可是你兄弟,跟藏珠有婚約的!”
剛進內室,藺赦就緊張不已的把沈馥放在床上,剛向長公主訴說陸肆娘之事,就被長公主沉著臉狠狠訓斥,她手掌攥緊,臉上滿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年輕的時候,她就是因為這種事兒耽誤名聲,導致如今終身不嫁,現在藺赦做這種事,讓她怎能不操心。
“姑姑,我也是著急……”
藺赦一看長公主這個表情,才想到這些事,不由得臉色大變,他也不是蠢人,只是當時看見陸肆娘把沈馥推進水裡,他實在是擔心沈馥,這才失了考量,此刻想到,藺赦兩瓣唇抿的發白,長公主沒好氣看他一眼。
“我儘量封口,但是你要知道,沒有不透風的牆,藏珠清譽免不了要受影響,你這些日子注意避嫌,別有事沒事撩撥人家,否則我這就讓皇兄給你賜婚!”
長公主又拎著藺赦耳朵耳提面命一回,才放他去洗漱換衣,輕嘆一口氣,坐在沈馥身邊,替她擦拭臉上水珠,滿臉疼愛。
“你這孩子,也是辛苦了。”
“唔……”
太醫過來給沈馥診治過確定沒有什麼事,長公主又讓婢女伺候著沈馥更衣,沈馥才在藥香裡緩緩醒轉,映入眼簾的就是藍色鮫綃鳳凰帳,中藥的清苦氣息瀰漫在鼻尖,長公主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醒了?可還有哪裡不舒服?”
沈馥轉頭,看見外頭暮色四合,橘黃色的暮光佈滿地面,長公主也換了便服,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昏迷許久,不由得掙扎著想給長公主行禮,卻被長公主攔下。
“你別急著行禮,好好歇息,沈侍郎那邊我已經派人通知,你今晚留宿在這裡,明早再回去。”
沈馥紅著臉答應下來,又接過侍女遞來的熱粥小口進食,等到身上有了點力氣,她才抬眼,猶豫著向長公主詢問,臉上神色透出一股子冷靜。
“臣女冒昧,敢問長公主,是誰將臣女推入水中,又是誰救起臣女?”
長公主臉上的笑容微微凝固,片刻之後才發出一聲輕嘆,似是不出所料一般,她起身撥了撥燈花,嬌豔面容上透出滿滿的無奈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