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老大已經死了,姓常的明擺著拿我們兄弟幾人當狗,不但不讓咱們報仇,還隨手打罵,真是豈有此理。”
透過門縫望去,火光照耀之中,滿臉大鬍子的莽漢一掌拍在桌案之上,杯盤跳動。
他端起酒碗,仰首灌了個乾淨,惱道:“這不是條路,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投了北周,好過東躲西逃的沒個出身。”
陳平猜得沒錯。
張大鬍子出身邊軍,被打散之後,就瘋狂逃逸,一路打家劫舍,攢了點銀子之後,又混進躲避雪災的流民之中。
其間,還佔據一座小小山寨,做過沒本錢生意。
可是,這兵荒馬亂的年頭,就算是當山賊,也是朝不保夕。
百姓都活不下去了,哪裡還會有多餘的東西讓他們搶?
大些的商隊,一般都有高手護衛,他們也不敢動手。
於是,光景寥落之下,混到興慶府城內,心想憑藉著幾兄弟在沙場上拼出來的本事,也好混個出人頭地。
反正,如今南離境內,四處烽煙,流民遍地,戶籍制度已經名存實亡。
官府也不會多此一舉的去嚴查每一個人的出行路引,大家都是渾渾噩噩的過著日子。
倒也不擔心身份敗露。
“二哥,話也不能這麼說,北周胡騎最是兇狠,聽人說,雲臺之戰時,那些投靠北周的同僚,全都被驅趕附城,死傷殆盡。最後,攻下城池之後,竟然還屠……城洩憤,若非如此,咱們也不必望風而逃。”
一個肩上裹著紗布的長臉漢子苦悶著臉插了一句,他沒喝酒,只是低頭吃肉。
這人陳平也認得,就是被沈掌櫃用弩射穿肩膀的倒黴傢伙。他吃了兩口肉,冷哼道:“姓常的既然沒把咱們當人,咱們也不必給他做狗,閻老大不能白死……”
說到這裡,這人目光閃爍,又道:“我還懷疑,當初閻老大留了一手……金銀細軟都已經不見了,你說是不是……”
“你是說,讓那幾個叫花子給搜走了?”
張大鬍子神情一怔,仔細想想,還真有可能。他重重一拍手掌:“難怪那瘸子能答應得如此輕易,想是心中有底。三百兩銀啦,就連俺都不敢開這個口。”
“不止三百兩,絕對不止。”他站起身來,又重重坐下,面上泛起潮紅,沉聲道:“你們有沒有發現,那唱曲的小傢伙有些古怪?”
“古怪倒是沒見著,不過,聽那小子唱曲真是得勁,竟然比春風樓的頭牌,還要讓人心癢十倍。”
旁邊一個尖嘴猴腮的漢子“嘿嘿”笑了兩聲,又喝了兩口酒,隨口應道。
他伸手在腳丫子裡摳了摳,放在鼻端聞著,身體扭了扭,似乎背上真的很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