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背影和記憶裡那個十幾歲的他背影重疊,那時候他的腿還是好的,穿上一件白衣,也有些俊逸的模樣。
玉卿剛認識他的時候,他還只是太醫院一個學徒,他的父親是太醫院院長,他的母親只是個平常女子。
那時候他還有一個哥哥,叫連江。醫術很厲害,是個婦女聖手。宮中許多貴人都十分仰仗他,後來他死了,聽聞是猝死的,無聲無息。
連易那時十三歲,玉卿也剛入太子宮兩年。
見到他躲在宮牆的一角哭的撕心裂肺,玉卿聽他哭的慘烈跑了過去,一開始他也不理,只顧著哭,後來,他哭累了,也不說話。玉卿狠了狠心把新得的龍鬚糖掰了一半遞給了他,誰知他拿了就跑了。把玉卿氣的不輕,過了幾日,太醫院狹路相逢,玉卿一把揪住了他,想自己太子宮的人,怎麼也不能讓別人欺負了去,抬起手就想胖揍他一頓,他一抬眸,玉卿的手停在半空,他的眸子泛紅,應又是大哭了場。
“你怎麼老是哭鼻子?男子漢大丈夫的。”
“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麼?”
“我……懶得理你。”
玉卿很想打他,但他一副悽悽慘慘的模樣,玉卿也沒下得去手,因為跟兩年前的自己太像了,那種絕望的目光……轉身離開的玉卿去而復返,折了回去給了他一個牡丹手巾,然後就走了。
連易愣在原地,將疊起來的手巾翻開,裡頭是一整塊龍鬚糖。
連易發誓,那是他吃過世界上最好的糖,沒有之一。
他喃喃的道“我哥死了…所以我想哭。”
稚嫩的語氣裡多了些深沉,卻沒有人聽見,盡數被風吹散了。
那塊手巾,連易也儲存了多年。
玉卿的思緒被一道踢門聲猛然打斷了。
撞入她眼簾的,正是暄和。
他今日穿的是一身黑袍,上頭繡著金色的龍紋,尊貴極了,從前沒見過的新樣式,應又是那個江南的玉貴人做的吧。
想來,這幾日他過的甚好。
“剛出門的人是誰?”暄和一臉陰沉
玉卿淡淡的道:“朋友。”
“送平安符那個?”暄和砰的一聲甩上門,門扉顫顫作響。“在哪個宮裡認識的朋友也讓我見見?”
“太醫院的太醫,給我開方子的。”玉卿掖了掖被角,情緒平淡的像一灘水。
“你開的方子呢?”暄和開始冷笑。
他沒有問玉卿,是身體不舒服嗎?什麼病?病了多久?
他只是冷冷的質問你,方子呢?
玉卿突然也很想笑,:“他帶走了。”她終於看清了這段感情的可笑之處,可笑可悲。她看著暄和的眼睛道:“放心吧,在宮裡,誰敢覬覦皇上棄了的女人?”
暄和氣的不輕,揪起玉卿的領子,“你再說一遍!”
“我再說幾遍也改變不了這句話的原意,你若是今日心情不好,儘可去找其他人耍你皇帝的威風。”玉卿沒有力氣推開他的手,只是臉憋的通紅。
“玉妃,很好!我從前怎麼沒發現你這幅樣子,怎麼?就這麼缺男人了?”暄和一把將玉卿從床上揪了下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玉卿是個極溫和的性子,卻也不是逆來順受的人,冷冷的笑著:“怎麼?嚇到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