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那些心有所寄的高僧,大多都心有所想,但因他們並非那些俗世之刃,並非那些販夫走卒,而是深陷佛理中的人,佛門規矩根本束縛不住那種人。只有他們自己心中那強大的佛理能夠限制自己的行為,他們都做到了這一點。”
“當然,東西你也能做到,這一點為師毋庸置疑。”老僧眯著眼笑著說道。
“卻是……”佛東西點頭,面色卻悲苦,“但我最近卻感知到了一股心悸之感,那位女子可能要出事兒。中州動盪,江湖之人,十去八九,只餘一二。”
“哪位女子?”老僧又是明知故問。
佛東西默然無聲。
“那位女子?”
佛東西點了點頭。
老僧笑著說:“我不會去用佛門規矩管你,而佛理為師如今怕是也講不過你了。怎麼?想要下山?”
佛東西深吸一口氣,微微點頭。
老僧擺了擺手,寬大的袈裟隨風鼓盪,天地間迴盪起一兩聲路過的大雁的嘶鳴,“想下山,就下吧,天下何處無佛理?”
佛東西眼神亮了起來,他沒想到本應極力阻止自己這個“不本分”的佛子下山的師父,竟不阻攔自己。
他甚至已經做好了強闖普陀山大陣,強行出山的準備了。
因為佛門有規矩,佛門佛子,在成為佛主前,不可下山。
“今天我找你,是為了一件事。”老僧收起了笑容,“我今日就傳你佛主之位。”
“師父?”佛東西詫異,心中想到了什麼,臉上竟然是有一絲緊張。
“師父的身體倒是無妨。”老僧臉上又浮現了笑容,繼續說:“只是師父老啦,你也長大了,應該把佛門交給你了,而不是在我這個糟老頭子的手上不溫不火地存在著。佛家,應該更輝煌!這一點,數千年來無人可做到,但為師無比堅信,東西你能做到!”
“等你從中州返回普陀山的那天,為師就要真正的去參悟幾天佛理了。”
佛東西沉默不語,輕輕放下手中笤帚,然後轉身面向那無邊無際的金色雲海。
雲海不斷翻滾,有時望著如寬闊無邊際的滾滾大江,有時又像是偶有清風拂過的壯闊海洋,人們在這天上的風光裡,能夠真正見識到,什麼是波瀾壯闊。
大到這個時代也是如此,小到一個人的心中,亦是能有波瀾壯闊。
正如此時的佛東西,心中已然掀起了二十年來的第一次波瀾壯闊。
他極目遠望,望向中州的某個方向,目光彷彿直穿千萬萬水,隔山隔水地望到了她。那個當年扎著辮子身穿白衣的少女,那個問他“是因為外物好才讓心動,還是心動才覺得外物好”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