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朝更無文臣從賊的先例,你要開第一遭嗎?”李寇回頭喝問道。
李平博啞口無言,他再膽大也不敢在這裡公然說民變與他們無干。
李寇直往流民群中,有人認出了他。
“寨主救我!”有長者遠遠嚎叫。
李寇不理會,提著槍走到校場中間,登上點將臺,嘴角一勾輕蔑笑一下。
這些個文臣,還真把“邯鄲學步”學了個精。
點將臺,乃大將點將出徵之用法。
區區一軍寨,竟設偌大校場立起點將臺?
“原來是一群無能之輩。”李寇心下已對通判諸人下了結論。
落筆雖有千言,胸中實無一策。
自以為給了他們舞臺,他們便能點將出兵建功立業。
實際上,這點將臺……
“若以斥候抵近,在山林間只發一箭,臺上主將當即生死而兵散,取野豬溝寨,旦夕間。”李寇躲了一下腳。
這一下出乎他的所料。
原以為這起碼是石頭的誰知竟是木頭的。
如同火炕般,四周以泥土夯中間只用一塊木板。
為何?
李寇不知道。
他站在點將臺上問道:“既野豬溝寨之主不在,爾等可暢所欲言,為何要鬧事,可以一一道來。”
李平博怒喝:“此乃造反也!”
“何人為首?”李寇順著李平博問道。
李平博便道:“這下官自然……”
“那你說的什麼廢話?”李寇拂袖道,“爾乃讀書人,莫作山野潑婦,仔細爛了讀書人的名聲,可噤聲。”
“你來說,何故鬧事啊?”李寇先找那幾個長者。
幾人未語先哭,紛紛叩頭道:“寨主明鑑,小人們背井離鄉,安敢來造反?只聽著幾個小子做事不周到,被官人們罰了,罰了也便是罰了,奈何又大肆蒐羅,說是有黨羽,小人們哪裡來的黨羽?又有人說,官人們要的哪裡是黨羽,是小人們俯首帖耳,這也罷了,怎麼又呼兒喚女,男的去做奴僕,伺候官人們起居,不是說好的安置麼?”
又有人告狀:“寨主可細問,小人們何處曾有反叛之心?良家的女子,官人們要去,但凡有姿色,三五日不得回來,回來便是嚎啕大哭,也有投井的,小人們前去質問,倒叫衙役好一頓毒打,生生打死好幾個,這哪裡是安置?分明如同閻王殿,小人們忍無可忍,便只好商議,都說北原仁和,寨主又厚道,便要去北原,又叫衙役們,並廂軍一頓毒打,又打死好幾個,便是這樣子,小人們也未曾動手,卻不料,人群裡死了幾個衙役,這可好,官人都說是小人們乾的,要殺頭,那……”
“原來是這樣。”李寇問,“投井的女子現在何處?井又在哪裡?”
“堵了,昨夜裡,不知一些甚麼人物,把小人們關在這裡,那水井都堵了。”人群中站起個頭戴方井,身形極其高大的漢子,大約有三十歲,面容很清瘦,雙目倒有神,站在遠處昂然答道,“小人自京兆府來,本沒想著活命,今既為官府逼迫,他等又犯法在先,國朝可有律,若官人犯法,當與庶民同罪。進拼著一死,不求生,只盼與這些貪官汙吏的害民賊同死,敢請李寨主做主,雖死而無憾。”
置之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