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術來到地下坐窟的時候,已是深夜。
從上端順著鐵鏈滑下,刑術穩穩落在下方,當他環視周圍的時候,並未發現賀晨雪的蹤影。不過燈火通明的坐窟中展示出的那些家居擺設,已經證明她人已經到了這裡,並且打算久居。
“晨……”刑術準備叫“晨雪”的時候忍住了,改口喊道,“賀小姐。”
那三個字在坐窟中迴盪著,直到消失都沒有人回答他。
刑術朝著坐窟囚室的方向走去,走進的那一刻,便看到背對門口而坐的賀晨雪。
賀晨雪跟前擺著一個黑色的桌案,桌案上疊著一堆書籍,還有一盞檯燈。
檯燈被壓得很低,只照到桌案上賀晨雪跟前攤開的那本古籍之上,周圍依然是漆黑一片。
就在刑術準備上前的時候,從桌案右側的黑暗中緩緩走出一個人來,刑術定睛看去,發現是凡君一,同時也發現凡君一右手小指和無名指被紗布包裹著。
“凡教授,你……”刑術看著凡君一的手腕,再抬眼,發現凡君一滿臉的平靜,確切地說,那種平靜不應該是一個擁有靈魂的人該有的。
賀晨雪將剛剛寫好的一張紙挪到右側:“拿過去,讓他簽字畫押。”
凡君一畢恭畢敬將那張紙放進托盤之中,雙手捧著,低頭走到刑術跟前來,隨後直接跪下。
刑術一把扶住凡君一的雙臂,想要托起來,卻聽到賀晨雪說:“教子無方,加上他出主意坑害過我父親,所以,下半輩子他永遠不能離開坐窟,切下的兩根手指算是他和他兒子對鑄玉會的初次補償。”
刑術知道無法阻止凡君一,只得任由他跪下去,隨後他掃了一眼那張紙上,紙上所寫的大概意思是指他自願將鑄玉會首工一職讓給賀晨雪原本他是讓給凡孟,但因為凡孟成為了叛徒,自然而然剝奪其職位,這樣一來,變成前任首工的刑術又成為了首工。
所以,賀晨雪要成為首工,必須刑術簽字畫押。
“其實我原本可以不經過你同意的,畢竟鑄玉會本來就是璩家的,而我現在是璩家唯一的傳人,但是我還是希望遵循傳統,再者,我也認為你應該沒那麼不通情理。”賀晨雪只是背對著刑術說著,根本不轉身,充其量微微側下頭,“簽字吧,然後你就和鑄玉會沒有什麼關係了,你也大可放心,我們不會再找你,當做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至於其他的事情,鑄玉會自己會解決。”
賀晨雪的這番話向刑術傳達了兩個訊息,第一,她與刑術之間已經再無任何可能,以後她的所有精力都只會投到鑄玉會之上;第二,凡孟的事情,她會自己想辦法,不需要刑術插手。
刑術拿起筆來,並沒有簽字,只是問:“我來的目的,只有一個,我想知道刑仁舉在玉璧上留下的線索到底是什麼?”
賀晨雪只是道:“你先簽字。”
刑術乾脆放下筆,而跪在他跟前低頭的凡君一卻是在他放下筆的那一刻睜開了眼睛,眼角還掛著淚水。
“你先說!”刑術面無表情道,“你說了我自然會籤!”
賀晨雪側頭用眼角餘光掃著他,終於還是妥協:“刑仁舉在去甲厝殿之前,去了一趟川西北的江油縣下轄的青蓮鎮唐家,將一件很重要的東西留在了那裡。”
刑術重新拿起筆,再問:“詳細一點,在青蓮鎮姓唐的肯定有不少,而且事隔這麼多年,我要找到那家的後人難上加難。”
“不難。”賀晨雪的目光投向跟前的檯燈,“刑仁舉留下東西的那個唐家,就是西南鐵唐,雖然現在不好找,但是憑你刑術的人脈關係,要找到鐵唐的後人應該不難,線索就這麼多,籤吧。”
刑術抬筆,飛快簽下自己的名字,隨後放下筆,轉身就走。
賀晨雪也沒有多說什麼,倒是凡君一低聲道:“乾爹對不起你。”
刑術駐足停下,忍了忍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徑直離開。
刑術離開之後許久,賀晨雪卻是拿著那張紙,直接用打火機點燃,扔進旁邊的鐵桶之中,隨後道:“從今往後,鑄玉會的首工只能是璩家人,這是死規矩,永遠都不能更改,不管將來我嫁給誰,又生下幾個孩子,都必須姓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