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柔不氣不惱地扔下那些話之後,就和小嘉悅一起嚮往常一樣泡澡去了,她不想再因為馨馨的事情跟山口吵架,更懶得聽山口那些刻薄的話,所以她要去泡一個澡。這些年靜柔在不知不覺中養成了一個習慣,也許是因為吵架的次數太多,傷心的次數太多了,她發現不管自己有多氣憤填膺傷心欲絕,只要是泡一個熱水澡,她的心情就會想脫胎換骨了一般緩和好多。
聽小妻子撂下了那些不溫不火的話之後,山口並沒有再打算說什麼話惹她生氣,可是他躺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螢幕的那雙眼睛,在聽到浴室的房門關上了的聲音時,卻很明顯的一下子就有了變化。雖然看上去好像山口正在看著棒球比賽的電視節目,可是他的心思卻早就忍不住地飄到了,今天在醫院裡醫生對他說的那些話當中。
最近山口發覺自己在小便的時候,隱隱約約的有一些疼痛的感覺,剛開始他並沒有太在意,可是這種不易察覺的疼痛感覺雖然並沒有繼續加重,可是也一直都沒有什麼消失的跡象。於是山口今天特意抽空去了一趟私人醫院,結果醫生給他做了檢查之後,竟然建議他說讓他儘快到大醫院做進一步的檢查。
一種不祥的預感讓山口感覺鬱悶極了,因為幾年前那次肝臟切除手術,醫生也是這樣建議他說,讓他到大醫院進一步檢查的。自從那次手術之後,雖然山口腹部手術的地方恢復的很好,可是在那之後沒過幾年他就又換上了腰疼病,至今為止他的腰疼病不但沒有好利索,而且還大有越來越重的感覺。如今山口已經步入了70歲的年齡段了,好多事情都讓他覺得越來越力不從心了,雖然小妻子一直都不知道他的那些難言的秘密,可是他自己心裡再清楚不過了。
山口知道如果一旦自己因為身體,或者是任何原因不能工作了,只是單單依靠退休金生活的話,他根本就維持不了現在這個家的正常開銷。兩個小女兒的年齡實在是太小了,根本還沒到真正花錢的時候,而小妻子的身體又根本幹不了那些打零工的重活兒,一直都指望著他的公司來生活。山口更知道如果自己失去了現在的這份收入,很有可能就連一家人的基本生活,他都很難維持下去了,萬一如果自己真的得了什麼重病的話,能不能負擔得起自己的醫藥費,也是一個迫在眉睫的大難題。
一想到這些,山口就覺得氣血上湧甚至是怒髮衝冠,心情也會莫名的感到煩躁緊張,根本無法平心靜氣讓地自己冷靜下來。於是抬眼看了看牆上的掛鐘,知道靜柔就快要和小女兒洗完澡出來了,山口趕緊從自己的手提包裡拿出了一片藥,並且動作麻利地把它喝了下去。不知道是心理的原因還是藥物的作用,喝了藥之後,山口立刻就覺得心情舒暢,沒有那種想要大發雷霆的感覺了,他就才起身上了一趟廁所,然後就扶著樓梯的欄杆上樓睡覺去了。
靜柔給小嘉悅吹完了頭髮,又幫她換好睡衣,然後小傢伙兒就一個人先跑進了客廳,見山口不在沙發上,她拿著iPad就“噔噔噔”地跑到樓上爸爸的身邊了。這是小嘉悅和山口之間的幸福時間,因為小傢伙兒從小就特別喜歡黏著爸爸,所以只要山口往沙發上一躺,小嘉悅就一定要躺在爸爸的身邊,像長了吸盤一樣黏在山口的身上。而且每次山口要到樓上床上躺著的時候,如果趕上小嘉悅看見他往樓梯上走,小傢伙兒就會用她的頭頂著爸爸的屁股,使足勁兒幫著山口上樓梯。然後爺倆兒不是一起躺到床上,一個睡覺,一個玩 iPad,就是兩個人一起呼呼地睡著,總之小嘉悅就是山口的小尾巴,山口對這個小女兒也是從心裡往外疼得厲害。
今天也是如此,等靜柔忙完了一切準備上樓睡覺的時候,一到臥室她就發現,小嘉悅又跟山口一起呼呼地睡著了。靜柔看這爺倆兒無可奈何地笑了笑,然後就費力地抱起了小嘉悅,把她輕輕地放進了嘉怡的被窩兒。最近兩年,小女兒晚上已經不再和靜柔一起睡覺了,可是她不敢自己一個人睡,所以靜柔就讓嘉怡和小嘉悅小姐倆兒一起睡,在那之後山口才終於不用再打地鋪,可以和小妻子同床共枕了。
只不過,雖然兩口子終於睡在了一張床上,可是他們之間早就沒有什麼夫妻生活了,自從山口得了腰疼病之後,靜柔就幾乎過上了“守活寡”的日子。所以即便是和丈夫同床,靜柔也還像是跟小女兒在一起睡覺時感覺一樣,並沒什麼太大的區別,因為山口對於她來說,已經越來越只是掛著一個丈夫頭銜的擺設了。人家都說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可是靜柔卻只能讓自己不去想那些讓她心煩的事兒,三十幾歲的她根本就做不成什麼狼,只能安安靜靜讓自己變成一隻沒有任何慾望的小綿羊。
像這些隱私的密話,靜柔也沒什麼人好傾訴,只能在自己感到孤獨、無助、傷心、失望,或者是處在更多讓她覺得無法釋懷的情緒當中時,她才會跟姐姐打打越洋電話,影片聊天吐吐一會兒苦水。
其實靜柔和靜淑這兩姐妹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樣,她倆從來都沒有像別人家的兄弟姐妹那樣,沒事兒吵個架,有空兒拌個嘴什麼的,就更別說是有過什麼磕磕碰碰了。姐妹倆之間只有說不完的悄悄話,一直都是互相扶持互相關心地往前走,所以無論是對方有任何一定點兒的困難和不順心,她倆都是對方永遠的傾訴物件和永遠的傾聽者。兩個人不但可以透過傾聽和傾訴,排解掉幾乎所有心理上的疑難雜症,而且即便是相隔一方,她們也能成為對方在精神上最大的支持者,給對方最大的支援讓對方克服一切困難。
靜柔這些年在日本的生活中,實在是遇到了太多的困難和瓶頸,她不像姐姐靜淑有爸媽的陪伴,還有眾多的親人在身邊,她只有三個女兒和一個丈夫而已。可是女兒們還小,山口這個丈夫雖然也對靜柔很好,和靜柔兩個人基本上可以做到無話不談,可是他的那個臭脾氣也實在是讓靜柔很難接受。只不過婚姻並非兒戲,失敗過一次的靜柔根本不願意再失敗一次,就算是為了女兒們的幸福,她也都要求自己一定要學會忍耐和犧牲。而且事實上,靜柔也的確是這樣做的,她對於生活帶給自己的一個接著又一個的考驗,都是選擇了勇往直前這唯一的答案。無論是笑著、哭著、痛苦著,還是憤怒著......她都會把困難一個一個慢慢地解決,而每當在這樣時候,女兒們是她唯一的動力,姐姐就是可以暫時讓她緩解壓力的心理醫生。
時間轉眼就又過了一年,這一年山口早早的就張羅著要在暑假期間回中國,因為姚家二老的年齡也越來越大了,靜柔也很想趁著這個機會帶父母出去旅遊一下。於是這一年的歸國計劃,從元旦的時候就開始準備了,靜柔想帶著父母和姐姐一家到蘇杭二州玩一玩,為此她和山口還拜託了一位在日本開酒館的中國朋友。
靜柔在日本也有幾個中國人朋友,她們都是透過山口認識的,因為山口要帶客戶出去吃飯喝酒,所以就結交了幾個不錯的開小酒館的中國人朋友。靜柔來日本定居之後,山口就帶著她和小嘉怡跟這幾個朋友認識了,一來二去她們也全都成了靜柔的好朋友。
靜柔和山口這次拜託的就是這幾朋友當中的一位,她是蘇州人叫許歡,比靜柔大九歲,在幾個朋友當中和靜柔最投緣。許歡的性格開朗活潑像個小孩子,可是為人處事卻很像靜柔,既實在又從來不佔人家的便宜,兩個人相處得如同親姐妹一般,靜柔的三個女兒也特別的喜歡這個許姨。
許歡跟靜柔差不多是同時來的日本,她來日本是為了打工賺錢,經過了幾年的努力奮鬥打拼之後,如今她自己一個人開了一家小型的酒館。山口一直都很照顧許歡的生意,尤其是當靜柔和許歡兩個人成了好朋友之後,靜柔一家都成了她那家小店的常客,幾乎每個月山口都會帶著一家人,去許歡的店裡吃吃喝喝,唱唱歌聊聊天什麼的。當然一般情況下,山口都是因為跟客戶約好了的,順便帶著妻子和女兒們出來玩玩,偶爾他也會為了帶一家人出去吃頓好的,特意請許歡一起吃飯,然後再到她的店裡玩。這幾年山口因為身體的原因,就連高爾夫俱樂部都沒辦法去了,休息時間不能打高爾夫,感興趣的釣魚也根本成了掛在嘴邊說說而已的話。所以一向喜歡往外跑不怎麼待在家裡的山口,每到休息日都必須去日本獨有的賭博遊戲店玩玩,如果贏了錢他就必定張羅著晚上出去吃飯,而每次吃完了飯他也必定張羅著去喝點酒唱唱歌,除此之外他也真的是沒有什麼業餘活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