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房裡,從寧三少爺的私己裡面拿了一百兩銀子出來,畫了朵牡丹花的樣式,將花樣子給小廝,道:“去珍寶閣打造一枚簪子。”
小廝應聲而去,寧朔關了門,又在紙上寫上了小溪妝三個字。小溪妝別院裡面搜出來白銀一百萬兩,二叔那裡搜出了五十萬兩白銀。
今日聽不雨川的意思,二叔那裡的五十萬兩銀子大概是真貪了的……但也不一定。因為不雨川的意思還直指父親也是肯定貪汙了的。
他就頗有些頭疼的丟下筆。
若不是自己就是隨家人,僅不雨川今日的話和神情,他都會相信隨家滿門都是貪汙受賄之人。
且即便他是隨明庭,在不雨川說出二叔家裡受賄之案時,他也情不自禁的懷疑二叔可能是真受賄了。
因為他沒跟二叔接觸過,不知道二叔的為人,就跟世上之人一般,因少跟父親接觸,便覺得父親就是個貪汙吏。
好在父親還有他,他從不懷疑父親的清廉和忠誠。
有他一人,就夠了。
他深吸一口氣,重拾起筆,又在紙上寫上不雨川和晉王兩字。
當年隨家出事,他跟父親立馬就被抓進了刑部的牢獄裡面。父親關在了西邊的甲字房裡,他關在了南邊的乙字房。
兩人從被抓進去之後,就沒有再見過面,也沒有說過話。從被抓去牢獄到送去嶺南,寧朔一直被關在不見天日的牢獄裡面,沒有見過什麼人,每日裡都在受刑訊。
那是個冬日,寒冬臘月,他被吊著打,一日一日過去,他咬死了不鬆口,但父親卻鬆口了。
當時絕望至極,卻又咬牙撐著。
天下人都會相信父親貪汙,他不會。若是連他都相信了,那父親該有多絕望?
後來,他知曉父親死了,隨家的家僕死的死,賣的賣,滿門被殺。
這成了一樁鐵案。成了他在嶺南午夜夢迴時難言的噩夢。
他將凡是參與此事的人,一個個的寫在紙上,包括不雨川。對不雨川是晉王之人的猜忌,也是他在當時在一個個差點瘋魔的晚上一點點琢磨出來的。
琢磨得越久,便越是認定了不雨川是晉王的人。
但如今經過四年的沉寂,又以寧三少爺的身份跟在不雨川身邊讀了一月的書,他倒是慢慢的有了另外一個想法。
萬一……不雨川不是晉王的人,他是真的以為父親和二叔貪汙受賄的呢?
這個念頭讓他坐臥不安,卻又不敢斷然否定,他用了極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的本心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