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星宇忽然意識到,無論慕千兮是何種語氣,都是在掛念著珞子軒,那個謫仙般與世無爭的男子。這種無力感愈演愈濃,似千絲萬縷在他心頭縈繞,卻又抓不住一點頭緒“你知道...這毒有解…”他的聲音竟沙啞了幾分,慕千兮一愣,自己的死對星宇來說,有這麼悲傷麼?聽他的聲音都快哭了。
她半躺著,一腿曲起另一腿搭上,順著瓦片的紋理,仰望著浩瀚的星空,別有一番滋味“我這個人性子不怎麼好,急急躁躁又沒有什麼耐心,可就是心氣高了些”她換了個姿勢繼續說“男歡女愛這種事若不是兩個有感覺的人又怎麼會做呢,呵呵”她掩唇輕笑,好似回憶起了什麼“然而對於從前的放蕩卻也從未有過半分悔意”這段時光似乎很快樂,星宇眼中的慕千兮多情動人,只可惜這過去裡並沒有他“一般的容貌也難以提起興趣”她笑了笑,好似在嘲笑自己。
“我只是不願將就啊”她閉上了眼睛自顧自的說著,彷彿這屋頂只有她……回聲悠揚婉轉、、、
許是覺得不舒服,她將手枕在腦後“三妻四妾不是很奇怪,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又有什麼權利支配別人的人生呢。況且…”她一手半握拳貼在胸口“這裡這麼小,又能裝下多少感情?”這番話飄散在空中久久盤旋“星宇”她突然喊了一聲,示意星宇自己並未沉浸其中“你知道嗎,在我的意識裡男女一直都是平等的”星宇一驚,他在想慕千兮為什麼和自己這樣說,是發現了自己對她的心思了嗎?這是…拒絕?
“呵呵”慕千兮慢悠悠的站了起來,扭了扭腰又伸了個懶腰“恩啊,舒服”她撫了撫星宇高束起的發“初次見面有些魯莽,別跟一個將死之人計較…”這番話聽在星宇耳裡卻不是個滋味“早點睡吧”慕千兮還留在空中,人已飛身而下。
她推開了珞子軒的房門,這些日子珞子軒的房間就是她的停留,恨不得一分一秒都不離開,只是這事情並不是她一人決定就可以的。她絕不知珞子軒為她思考了多少,不願放棄可卻又抓不住,這其中的苦悲他都一人承擔。
珞子軒已經躺下了,呼吸平穩,讓慕千兮以為他已經睡了。掀開被子,慕千兮一如往常的摟著珞子軒,安靜的閉著眼感受他的心跳,深吸了口氣“冰,我愛你”說完手輕抬,點上了珞子軒的穴道,起身吻上了他的額頭“等我”為珞子軒掖了掖被子,縱是夏日珞子軒依舊體寒,慕千兮只是習慣了。
衣袂翻飛在夜空中呼呼作響,白色紗衣成了唯美的點綴, 劃過一道驚豔的容顏。她將白老頭的功力發揮到了極致,京城就是京城,即使夜半三更依舊有燈盞歡笑,只不過慕千兮的目標很明確。司徒府的規模確實不小,所幸慕千兮提前和星宇星辰要來了地圖,要不然找到司徒老賊還要費些時間。
這次行動是慕千兮來到異世的第一戰,卻不如她所想的這般順利,院子裡暗哨布了好幾百人,慕千兮找到司徒老賊的時候已經中了箭。黑夜中暴露目標於慕千兮來說並不是件好事,她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埋伏著,而自己可以作為武器的臉也必備被他人看清。而且她忽略了最重要的事,竟不知司徒老賊會武功,所幸對她的影響不大。
司徒老賊外衣凌亂顯然是慌忙所致,雙手背在身後,卻不失威嚴般臨危不亂,慕千兮輕勾唇,倒是真有丞相的樣子“大膽女子,深夜擾亂相府,可是青林國的刺客!”慕千兮這一聽笑了,卻也欣然的接受“我王英明,定要誅殺你這老賊”慕千兮說的大氣凜然,猛的一看還真像這麼回事,司徒老賊好像也並未仔細想,氣的他直喘粗氣“好哇,你們青林區區小國竟敢與我燕丘作對,竟然一日之內兩次刺殺本丞相,若不將你拿下…”只是未想到,防禦如此嚴,是因青林國今日也刺殺過這老賊,慕千兮暗道運氣太不好,那個什麼青林國的刺客,好死不死的今天來湊什麼熱鬧。人家白天剛行刺完,怎麼可能不嚴加防備。好嘛,她倒好自己送上門了
他的話還未說完慕千兮便迎面而上,本想一把掐住他的喉嚨,但這老賊反應竟不慢,一個側身躲開了慕千兮的攻擊,反手就是一掌劈嚮慕千兮。這一掌躲過去並不難,可慕千兮卻託著殘身硬生生的接下這一掌,她在賭,賭司徒老賊未料到她會出全力,賭白老頭的功力大過司徒老賊。她並不莽撞,也未失了分寸,只是肘部中箭的手又開始僵硬不聽使喚,然而受傷的部位好像有些麻木了,感覺自己渾身冰涼,似乎是從傷口向身體裡進冷風,如果暗器啐了毒任她如何也走不出這院子。
幸運的是她賭對了,這一掌震斷了司徒老賊的筋脈,慕千兮順勢貼上去點住他的穴道,竄到他身後,從頸後反掐住司徒老賊的脖子“不想讓他死的滾出去”丞相的命在慕千兮的手中攥著,那些護衛自是不敢輕舉妄動,然而慕千兮要的就是這形勢,只要他們放鬆個三秒兩秒就足夠了,手腕輕動,一把精緻的小匕首不留一絲情分的划進司徒老賊的脖子裡,手揪著他的頭髮拎著他的頭顱飛身上牆,不及眾人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司徒老賊的頭已分家,他的頸部向外噴灑著熱血,濺得慕千兮白衣多了道異樣的風景。
只是她心驚,她的身形開始木訥,今晚能否走得出去只能靠運氣了。她用匕首劃開了自己的胳膊,任鮮血止不住的流,為了讓自己儘量晚一些昏迷
丞相的頭顱被青林國的刺客割下,院子裡的女眷頓時驚叫不已亂作一團。倒是分散了他們的一些注意力,但追出來的人也不在少數,她秀眉緊皺,只能拼了。卻不曾想忽的竄出來一個黑衣人,猛的將慕千兮並司徒老賊的頭顱一起救走。慕千兮貼在他懷中笑了,這笑卻不是因為自己安全了。而是這個黑衣人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黑衣人,他只是喜歡穿黑而已。
一時間昏昏沉沉,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只知道微風習習夾雜著淡淡的山林之氣。心,最原始的地方,那裡包容著她的靈魂,這片空曠,給了她無盡透明的思念。這讓她感覺十分的溫暖,彷彿回到了懷抱,讓她安心充滿了依賴。
其實並未有什麼特殊的味道,但慕千兮就是很安心,空氣中似乎帶著絲絲滑滑的感覺,有些涼爽。好似串串柔滑的珠子劃過肌膚,柔柔順順冰冰涼涼,舒爽之極,讓她渾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來,姿態是滿分享受。她的意識是清醒的,沉浸在這片舒爽之地也好,可她從來不是個愛偷懶的人,牽掛太重。
她的頭蹭了蹭,掙扎著睜開眼睛,光線很暗,模糊不清。隱約的可以看出是個昏暗房間的輪廓,床邊坐著個人,慕千兮笑了,是她的應龍,那個黑衣救她的人“特…”應龍,該叫特的,他的手撫摸著慕千兮的臉,手上的薄繭粗粗的有些磨人“醒了”他原本清脆的聲音許是太疲憊了有些粗啞,慕千兮卻瞬間驚醒了。
“頭顱呢!”她連忙起身想要下床,被特一把按在床上“命都快要沒了,還要什麼頭顱!”他似乎很生氣,慕千兮沒防備竟被他震住了,隨後一把推開他“讓開”自以為衝勁十足的下床就要往門外跑,實則在特眼中的她虛著呢,功力還未恢復又受了傷中了毒,但看她這麼執著的樣子還真是拿她沒辦法,快步走出去把她抱回來,不顧慕千兮的叫喊捶打,又走回屋子裡把她丟在床上“一併帶了回來,你躺著別動”她突然變得很兇,嚇得慕千兮一愣一愣的,這確定是她的特麼?不是自己看錯了吧~~
特轉身提了一個圓布包,對著慕千兮舉了舉“你要的在這裡”慕千兮仔細觀察了下一顆心放下了,面前的人卻是是特還帶著她給的黑巾呢,一臉委屈的看著他,她現在是手無縛雞之力,不想吃虧才會服軟。特一看慕千兮扁著嘴,兩個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著自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頓時覺得心裡一片溫暖。將布包放在一邊,走過來為慕千兮蓋上了被子,語氣也變得柔和起來“什麼也沒有你的命重要,知道嗎,只要你活著任何事情都可以放棄,這些日子就好好的休息,解藥他們熬好了,一會涼些把它喝了就沒事了。”難得的是特竟說了這麼多話,而慕千兮卻沒有任何表示,仍然無感的看著他,特嘆了口氣“你乖一些”如此寵溺讓慕千兮心裡翻了個個。
她伸出手背貼在特的額頭,又貼在自己頭上,嘴裡還在嘟囔“你還是我的特嗎,今日怎會如此嘮叨,活脫脫像個長舌婦”縮回手,將他推到一邊,自己摸索著穿上鞋子下了床,走到布包處,手紙剛貼上忽的收了回來,轉頭看向特“冰呢?”話音剛落,燭光點亮了整個屋子,特雙手背在身後閉口不言。
她看見了那抹最純潔的顏色,在燈光影韻下傲然屹立,他的臉依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眼神有些閃爍“該打”慕千兮輕聲而出,珞子軒一直站在外間,光線昏暗竟未發現他在。但這話一出口驚的她一身冷汗,怎麼會這樣……
深吸了一口氣,拎上了布包,走過去拉著子軒的手,向著幻崖的方向屈膝而跪,將布包開啟,裡面赫然是司徒老賊的頭顱“爺爺啊,我們給你報仇了”珞子軒看著那鮮血尚未凝固的頭顱,就是他麼,這個人就是爺爺的劫數?!
慕千兮又一次沒出息的昏了過去,這一覺真的是睡了好久,渾身的血液彷彿得到了新生,每根髮絲都在咆哮,怒吼著宣洩塵世的不安。心之所向,既為所安,這樣痛快的日子還有多少,慕千兮不得而知。
白老頭的信件中說司徒老賊便是他的師弟也是他的死敵,從小與他相爭到大,說司徒老賊權勢浩大,讓慕千兮帶著珞子軒遠走不要接近,畢竟珞子軒的相貌和他也有幾分相似。可慕千兮卻是個不諳世事的主,躲避從不是她的作風,越是有挑戰她就越興奮。但她做事多少是莽撞的,她愛險象環生的刺激,從不喜歡步步為營的謀算,她想要不屑一顧的衝動,也許只有這樣她才可以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生命的力量。
它可以不偉大,但它必須是真實有充滿挑戰的活力,多少變化給了她多少安慰,多少驚喜給了她多少感動。她自認為是個已經沉澱的人,但內心卻仍是個不安分的主,翻滾咆哮只是不願被迫勉強,如能隨心方為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