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釘住,臉色瞬間變了,腦袋變成空白。
他需要她當面給出解釋,可有一絲理智尚存,不能惶然。
不記得怎麼走出書店,什麼時候離開的上海,只覺得晴日不通情達理,白茫茫的光晃亂了視線,照的人發汗,一身燥熱。
腦海裡像過影片,心跳在過山車,每一幀,每一下,反複推敲。
出了機場,他爭分奪秒狂奔在去會展的路上。風聲掀起額發,急速刮到耳後,口幹舌燥,速度越來越快,嗓子像是要冒煙的澀疼。
他左閃右避,撥開人群。周圍的一切歪曲,傾斜,顛晃極了,呼吸急促,腦子裡亂的只剩一件事——
不能遲到。不能遲到。不能遲到。
因為答應她,這個承諾比任何事都重要。
他非但沒有慢下,反而飛似的奔跑。
趕上了!
梁瀧在會展前五分鐘進場,好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成功登陸,大汗淋漓,心力交瘁。
從上海再回到寧南這片土地,像做了個光怪陸離的夢。夢裡是大都市,一次只有他知道的見面,爬滿牆壁的葉片和鮮紅嫩綠的花兒,還有一張她的祝福。
他坐在椅子上連說話的力氣都喪失了,人已快要散架,給邵蔻拍了張現場,發過去報備,突然有種小學生和家長交代時的自豪和得意——你看,我都有聽話照做。
沒錯,他還真是這個心理狀態。
再一回想途中的狼狽,為了飛奔而來,西服外套被抓在手裡,領帶散了,發絲淩亂,籲籲喘氣。
當時不覺異樣,現在他突發疑問。
圖什麼?
圖什麼呢他?
這時,邵蔻發來一個的回複:筆記看過了,寫的很詳細,棒。
後面附送了大拇指。
他只覺,額頭的汗落了,有風吹拂,一顆心在水裡蕩啊蕩。靠回椅背,唇角高高地揚起,自我滿足。
有一家公司代表從眼前走過,梁瀧把頭歪向一邊,兩手垂落,放下手機。
她誇他了。
完了,腦子裡,頭頂上,睜眼閉眼都是這句如彈幕發射一百回合,張揚恣意,無節制地放大百倍,朝他攻擊。
等那人走遠,離開場地。梁瀧低下頭,不加掩飾,大笑起來。
圖的不就是這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