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凌蜀也沒有拒絕，把碗端了回來，拿起筷子，吸溜了一口。
見他開始吃了，卓男長舒口氣，順勢把胳膊肘搭上了身後的椅背，整個人仰躺著看向天花板。
口中還殘留著麵條的鮮香，聽著馬凌蜀的吸食聲，卓男撅起嘴唇，道：
“我說啊，老馬……”
馬凌蜀看了他一眼，沒有停止動作。
“我其實……很害怕……”
卓男吸了吸鼻子，抿了一下嘴唇，道：
“我當時好像衝動了……我不知道這個選擇對不對，雖然我沒有後悔，但是……我總是不相信我能做成功……突然給我這麼大的壓力，我……我其實是個蠻生人啊……”
卓男的語氣明顯加重急促起來，可馬凌蜀似乎沒什麼反應，依舊夾起幾根面往嘴裡送。
“我現在只能靠著丹藥維持身體的自由，而且很快就要用光了……一但失去丹藥，我就跟個廢人沒區別，雖然非常不想承認……但這是不可逆的，無論我怎麼鍛鍊，他也不會好轉……”
聽著馬凌蜀快速的吸面聲，卓男的眼神中劃過流光，似乎回憶起什麼往事。
“我試過努力，但根本無濟於事，我就連最簡單的事情都要費比別人大很多倍的力氣……所以有時候我就在想，為什麼會這樣？如果我生來就是健康的，那我的生活會不會完全不一樣？或者，我突然之間變好了，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上帝在考驗我……”
他用嘴長吸一口氣，停了半晌，然後從鼻孔噴了出來，突然笑道：
“然後我遇見了她……我感覺被救贖了，我感覺到愛是什麼滋味了，我這輩子可能只能空想的夢因為她實現了……所以我，想實現她的願望，也同時證明我的價值，現在有能力實現自己的夢想了，本大爺才不要苟且地活著！但是……
“十八年的習慣和思維，讓我一時間無法接受這麼玄幻的事實……身體能夠自由活動我固然是高興的，可是……一來就成了救世主，我明明曾經只是一個……蠻生人……
“我還無法接受，就留下了還沉浸在喜悅中的家人，獨自一人開始了闖蕩，還幾遭送命，其實我在知道這個好訊息後第一時間就想和他們分享，因為我終於能讓他們的臉上因為我而洋溢笑容，但是……我卻也就在這時選擇了離開……現在在我手上的是這麼危險的東西，說是我是被選中的人，其實我根本不知道能不能駕馭的好它……我只是個普通人啊，甚至連普通人都不如，我到底應該做什麼？怎麼做？我做它是對的嗎？要是不對怎麼辦……就這樣徘徊著，我也根本不知道該怎樣變強，我……”
“啪！”
一聲清脆的碗底落地的聲音打斷了卓男的話，他脖子一緊，豎起頭看過去，馬凌蜀黑著臉，默默地把筷子放上碗沿，大拇指推了推筷子根部。
然後突然，對著卓男大聲吼道：
“你在說什麼啊蠢貨！！！”
“唉！！！！？？？？”
卓男嚇得翹起了蘭花指，眼睛都翻白了。
“你……居然找了各種各樣的藉口把自己封死了，有心思想這些，都不覺得累嗎！”
那一瞬間，卓男胳膊肘掉了下來，盯著馬凌蜀的發怒的眼睛，銀灰的瞳孔似乎擴大了幾分。
“蠻生人？那又怎麼樣！你害怕別人嘲笑嗎，你害怕做不到別人輕而易舉做到的事嗎，你怕苦怕累，怕在當眾面前出醜，怕保護不了重視的人嗎？還是說，你怕自己這輩子都只能這樣，無論怎麼努力都改變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