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馬如何不怒?
他原想著藉著獻祭的機會,去看看那是一隻什麼樣的鬼,順便幫他們這鬼給除了。可沒想到,這族長想的不是讓他們除鬼,而是真的把他們當成了替死鬼。
王四戰戰兢兢地將滄馬腰間的佩劍解了下來。
滄馬也不為所動,只是盯著族長道:“這三把劍,你們可要妥善收好了。”
他沒說什麼時候來取,但他話裡的意思很明顯,他一定會來取。
族長沒作聲,他的目光躲躲閃閃,可滄馬也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王四帶了幾個人將滄馬從地室的另一個出口押解出去,這個出口一直通到那塊墳地的盡頭。這些人看著滄馬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個死人。
所以他們根本不關心這三個替死鬼叫什麼、從哪來、為什麼來。他們不在乎對方是否有能力將他們徹底的解救出來,他們只在乎今天夜裡自己不用去死。他們對人生不抱任何希望,只是過一天算一天,如果下個月抽籤運氣好的話,他們還是能繼續活下去,這就夠了。
他們在墳地這頭挖出了三個深坑,將滄馬、秦少衝、沈放全部塞進去,黃土蓋臉一直埋到胸口處,這樣就用不著擔心他們會在天黑之前逃走了。
這世上居然有這樣愚昧的人,恩將仇報,如何不叫人心寒?
可是在這些村民心裡,他們沒有錯,錯的是滄馬。因為他太蠢,從沒有人叫他來,是他自己偏偏要跑來送死。
這些村民在外面做的最後一件事,是用鐵鍬將泥土拍實,然後就匆匆跑回那不見天日的地室裡去了。他們之中沒有人跟滄馬說過一句話,甚至連看他一眼都沒有。
他們只是在回到密室入口的時候,才回頭望了一眼,遠處那三顆露在外面的人頭。
那神態像極了一種動物——田鼠,因為田鼠迴歸洞穴的時候,也會在確定自己脫離危險以後像這樣很茫然地張望一眼。那是一種悲哀至極的沾沾自喜,其實他們也渴望外面的世界,所以才會忍不住再張望一次。可是他們內心早已不知什麼是渴望,所以他們沒有追求,之所以做出這種舉動,純粹是因為還殘留在身體上的那一丁點人類的嚮往自由的本能。
風吹來的時候,沙土劈頭打在滄馬的臉頰上。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原來有的人你根本救不了他,無論你跟他說什麼,無論你為他做什麼,他都只堅持自己的鼠目寸光,這實在叫人無奈。
活著,但是靈魂已死,無高遠追求,所以仰望一切,他們擅長下跪,在得到旁人不當回事的東西后沾沾自喜,並以此為人生最大樂趣。
“早知道是這樣的方式,我就不該叫你們來了。”滄馬苦笑道。
“大哥,要我說,該來!”秦少衝道:“我真的迫不及待想知道他們這些人再見到我們時,會做出怎樣一副表情,哈哈哈……”
沈放道:“我猜他們一定會嚇得要死,哈哈哈。”
滄馬卻沒有笑,他知道這兩兄弟在寬慰他,“我本以為,他們會帶我們去找那隻鬼,然後看著我們跟那鬼幹一架。沒想到,二話不說就把我們仨給活埋了,還把劍給下了。”
“大哥,生氣了?”秦少衝調笑道:“我本以為,照你的脾氣,他們往你身埋土的時候,你就該跳起來一掌一個把他們全都給拍死。”
“哈哈哈。”滄馬笑了起來:“這也怨不著他們,是我們自己逞能要來,人家可沒逼著我們來。何況人家密道建得這麼隱蔽,是咱們屁顛屁顛跑進來的,是我犯蠢了。”
“哈哈哈。”秦少衝大笑不已,“好,既然大哥自認天下第一蠢人,那我就是天下第二蠢人。”
沈放道:“那我就認作是天下第三蠢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