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老者點了點頭,向著身後的隨從招了招手,後者會意轉身進入內堂,不一會兒,取出了一炷香,想來這樣每次大小考核之時發生的文人鬥氣之事,並不少見。
“咳咳,”灰袍總監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既然你二人無異議,那麼老夫說明下規則,由老夫出題,一炷香內,所答量多為勝,量同者,質優為勝。”隨即稍稍抬手,一絲青煙在這堂中縵起。
那總監略微沉吟,這才張口說道:“今日恰逢人才選拔,得見諸多同僚後生,老夫才不,出幾道題考驗考驗後輩,此次不作任何加分項,若有人吟得佳句,也可交流,共同進步。首先,第一題為對下句,上句為,”老者頓了一下,才接著說道:“山徑雲深燕語細,請作答。”
王公子利落踏前一步,白皙的臉蛋浮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從小到大,就沒人忤逆他:“桃園日麗鵑音清。”此句一出,圍觀的人有搖頭思索者,也有點頭稱讚者,聽得旁邊的動靜,王公子的此刻感覺飄飄然了,就像十三歲那年,第一次進宜春院的感覺。
“嘎嘎,王兄對的此句絕妙啊,妙啊!”鴨公嗓擠在人群中,咧著大嘴巴叫了起來,旁邊的幾人也是紛紛附和。一個小弟模樣的悄悄捅了下老大,輕聲問道:“老大,怎麼妙啦?”鴨公嗓手中摺扇“啪”的一合,搖頭晃腦地說著:“你看吶,上句有鳥,下句也有鳥,鳥鳥呼應,豈不妙哉?”
此言一出,旁人轟然發笑,人群深處更有戲謔的聲音傳來:“嘎嘎,兄臺果然見解獨到,是在下輸了,哈哈。”那小弟也呵呵直笑,眉飛色舞的說道:“老大,他們誇你吶!”
鴨公嗓暗爽不已,故作瀟灑的甩了下頭,雖然額前並無發縷垂下,手中摺扇“啪”地一打:“那是當然,你多學著點…”灰袍老者瞥了一眼鴨公嗓,表面上雖無多餘表情,但心中卻暗道:不學無術。
慕川看了一眼王公子,後者頭顱微昂,笑意盎然的臉上就差寫上了我贏了快認輸的字樣了,慕川搖搖頭,旋即說道:“學生所對下句為,河床柳綠鸝鳴歡。”
慕川所對之句,也算是引得了滿堂喝彩,灰袍總監心中暗贊,想來這次選拔,人才不少。
沒料到慕川也能對的上來,王公子的臉有些發青,譏誚的說道:“今天街上的狗有些多,你出門應該踩了狗屎吧?”說完,周圍又是一陣奉承聲,鴨公嗓更是一陣囂張的大笑。聽的那灰袍總監皺了皺眉頭,對這紈絝的感官差到了極點,旁觀之人都覺得這王公子未免有些張狂了,更何況他對面那位血氣方剛的少年郎。
慕川臉色一寒,泥人尚有三分火氣,那王公子既願為針尖,他慕川說不得也要當回麥芒。當下冷眼回道:“是啊,今天的狗有些多,還隨地拉屎,在我們村,這些狗早就被亂棍打死了。”此言一出,周圍那些身著寒酸的學子都是暗暗點頭,畢竟慕川還是跟他們同屬一個陣營的,這波一換一,不虧。
“你!”王公子怒喝一聲,拳頭緊握,面色陰沉,就算是他老爹,也未曾對他說過狠話,更何況這些鄉下來的泥腿子,看著對面與他差不多一般高的少年,王皓有些怒火中燒。
香菸嫋嫋,紅點停在了半段的位置。四目相對,瀰漫的淡淡煙氣讓王公子的臉看起來有些猙獰。
現場的氣氛有些微妙,不少人已經悄悄往後退了退。但一句蒼老的喝聲打破僵局:“肅靜!在此喧鬧成何體統!”灰袍總監雙眼掃過香,頓了頓說道:“下一題,以夜月為背景,作詩一首,時間半柱香。”新的題目一出,現場不少人加入了沉思的隊伍,畢竟這是總監出的題,天知道過幾日的考試會不會有類似的,要是蒙對了這千軍萬馬的獨木橋可以擠掉好多個人了。針鋒相對的二人也不再浪費時間在對視上,也都低頭思考起來。
青藍色的煙氣妖嬈舞動,暗紅色的香頭明滅閃爍。
“時間到,你二人可否作出?”灰袍總監的話將場中之人的思緒拉了回來,那香頭也在總監話音落下之時,徹底灰暗。
“哎,羅兄,你是否完成?”
“為兄就差一句,這時間有些短吶,不知何人能做的出來…”
“我倒是作出一首,但這工整,哎不說也罷。”
“啪”熟悉的一聲摺扇聲,鴨公嗓搖頭晃腦的開了口:“在下不才,但也做出了一首。”這句話令灰袍總監都為之側目,周圍的小弟趕忙說道:“老大,說出來讓我瞻仰下。”鴨公嗓眯著小眼,甩開摺扇,搖頭晃腦地做足了姿態才開口說道:“天黑就是夜,亮著則為月。天黑好辦事,共赴溫柔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