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為禮想起了那個匆匆跑進家門,穿著初中校服的男生。這麼小的鎮子上,好像也不會有兩所中學。
“不止是學校,其他地方能早點下班的,也都會趕在四點半之前下班。”韋羅倚在桌上,說:“我們鎮子上有個特殊的風俗,除了少數不得不保持營業的地方,比如說醫院、商超或者便利店,大家都會在五點之前趕回家,然後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內,閉門不出。”
艾為禮愣愣地坐著,想問問題,卻問不出。
她想起自己的班是固定的,從五點開始,這一點好像和她以前聽說過的商超工作不一樣;這幾天,一直到七點後,才逐漸有客人上門⋯⋯
“不僅是閉門不出喔。”韋羅打量著她的神色,說:“事實上,任何活動都越少越好。我剛剛不是給你打了電話嗎?那也是我臨時情況緊急,不得不打的關係。”
“你沒有問我送貨的事⋯⋯”艾為禮小聲說。
“我問了,”韋羅很正經地說,“我說,‘請問你們店裡有人送貨嗎?’結果話一說完,就被你啪地一下結束通話電話了。”
但她聽見的明明不是這句話。
艾為禮剛要張口,韋羅卻聳了聳肩膀,阻止了她還沒說出口的話。
“不管你覺得發生了什麼,反正我經歷的就是這樣。如果能不出門的話,我也不想出門啊,”她意有所指地說,好像希望能讓艾為禮猜出她未出口的暗示。“但是既然我非出門不可,那麼我只要和鎮上其他人一樣,做到明哲保身就好了。”
“什麼意思?”
“我們鎮子上的人啊,最不喜歡多管閒事了。”韋羅嘴角含著一點嘲諷似的笑,說:“我們信奉的原則,就是低下頭,做自己的事,走自己的路。不該說的話一句也不說,不該看的東西一個也不看。”
艾為禮看著桌面上的木紋,有一處彎轉曲線看起來,依稀有點像一張女人側臉。
她現在已經完全明白了。
事情聽起來再怎麼荒誕也好,當它是唯一一個解釋的時候,也由不得艾為禮不信。
“你剛才說,對我來說,可能已經晚了⋯⋯”
韋羅咬住嘴唇,沒回答,目光依然停留在窗外馬路上。
“看見怪事的時候,假裝看不見,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艾為禮低低說道:“你想告訴我的,就是這個吧?”
韋羅不置可否,什麼也沒說。
那個初中生和他的媽媽,在看見她時,觸電了一樣轉過頭,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他們看見了老太太,所以要趕緊轉頭當沒看見。
至於當時獨自面對老太太的艾為禮該怎麼辦,似乎不在別人的考慮之內。
但她因為機緣巧合,恰好沒再對那老太太有什麼表示,任對方一直站在自己面前而沒有反應,就好像對方只是一個正常人一樣……因此才變相地“明哲保身”了。
啊……這樣想想的話,她機緣巧合逃過一劫的情況,似乎還有好幾次。不過她的運氣,到今天似乎也終於走到頭了。
“怪不得剛才那個女客,即使被那麼噁心的東西貼在後面,也要假裝在買東西⋯⋯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門。”艾為禮苦笑了一聲,說:“可是我……我是真的不行了。你以為是因為我被那男人嚇到了,所以只是對他的存在作出了反應,對吧?但事實上,我把電話機砸在那男人頭上了,還砸了兩次。”
韋羅瞪大了眼睛。
“我用的,就是這個電話,”艾為禮說著,指了指坐在餐桌上的米白色老舊電話機。“上次我看見它,它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