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放下手中茶盞,起身到書案前,繼續完成她畫了一半的《初雪圖》。
桂純嬤嬤也命小太監們,多端了一個炭盆進來,放在書案前,畫畫與寫字不同,最不能凍手。凍手,大不了手抖些,寫出的字大不了歪歪扭扭,不過能看就行。可畫畫如果手抖,可能整幅畫就廢了。
桂純嬤嬤又令眾人退下,不要打擾太后。太后如何又成一幅佳作暫且不提,暫且不提。
錦華出了瑞豐亭,朝梨花苑飛奔而去,夏梨一路追趕。
但錦華是柔弱女子,平日雖然不能說養尊處優,但是也從未乾過重活,身體柔弱些。
才下過雪且有些起伏的路面,她摔倒了好幾次,但每次摔倒,她又爬起,每次睡到又再爬起,她只想快快跑回梨花苑,把自己關進房間痛快的哭一場。
但事與願違,她的雙眼早已經蓄滿了淚水,視線也逐漸模糊,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身上的斗篷也越發沉重,就一路跑一路摔。
終於夏梨看不過去,施展輕功,幾步追上了她。一把拉住,將她帶入了自己懷中。
夏梨的懷抱雖然不甚寬闊,但也是錦華臨時的倚靠,錦華就像小船進入了港灣,再也忍不住,淚水決堤大放。
夏梨攔著她,看不遠處一顆參天古樹,夏梨抱緊她一個旋身到了樹下,夏梨以背靠樹,讓錦華的身子完全的靠在自己身上,讓她痛快的哭。
終於,將近兩刻鐘,錦華的哭聲逐漸小了,也慢慢變成了抽泣,慢慢的,她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夏梨只感覺到胸口一片熱乎乎的,想是錦華的淚水浸透了她的衣衫。
再過片刻,夏梨連她抽泣的聲音也聽不到了,低頭看時,錦華像個小貓兒似的,趴在她的身上睡著,臉頰還擒著淚痕。
夏梨小心翼翼的,用斗篷裹緊她的身體,將她的身體靠在樹上,微微用力一帶,錦華落在了她的背上,夏梨揹著她回了梨花苑。
錦華被太子妃陳怡卿的一句話刺痛,行完禮便去了。出門的一瞬間,王貞兒看到錦華的背影,劇烈顫抖,心下一急,想要追出去。
而坐在一旁的太子趕快在桌案之下拉住了她的手,王貞兒這才又重新坐了下來。
太子自然不樂見陳怡卿如此刁難錦華,但是,她畢竟是他的結髮正妻,他雖自小憐愛錦華,但正妻之事是不可爭的事實。
在太子心裡,凡事按規矩依制度,才是正統,且從小,太子接受的教育,心中只有天下,沒有兒女情長,維護正妻才是綱常。
而且,曾經的硃砂之毒案,陳氏本就視錦華為眼中釘,如果此時流露出太子對錦華的偏愛,勢必會更讓錦華今後無法自處。
夫妻三人瑞豐亭中坐了半日,賞雪景,吟誦詩詞,又畫了些寄情山水的畫作,也算錦瑟和諧,只不過,較陳怡卿來說,太子爺更偏著王貞兒些罷了。
當然,這半日的佳話,自然早已傳回了疏慶宮。
此時疏慶宮,郭太后正斜倚在榻上,烤著火爐看著書,桂純嬤嬤侍立在一旁。
一個小丫頭遠遠的進來,朝桂純嬤嬤招了招手,卻原來是一個通風報信的小太監。
桂純嬤嬤輕手輕腳的離開了片刻,復又回來了。
“什麼事啊?”太后突然悶聲開口。
“跟您回,剛才是小多子來回事,說太子並太子妃、側妃,在瑞豐亭賞雪,已有半日,可謂琴瑟和諧,舉案齊眉。”
“很好。”太后仍然看書。
“小多子還說,太子和側妃兩人在宮門口遇到了星兒,然後星兒暈倒了,幾人才去了瑞豐亭,後來太子妃去了,沒坐多久,星兒那丫頭哭著離開的。”桂純嬤嬤如實的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