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來快起來!朕只是問一問你,並不是揣度於你,不必驚慌。”裕德帝俯身扶起了兒子。
“前幾日乾剛殿之事,你可聽說?”裕德帝問。
“是……錦華的事?”
裕德帝點點頭。
“兒臣有所耳聞,但只聽說,錦華當場撞了石柱,並不知其他。”靖璋近日來一直在替裕德帝為諸國使團送行,沒有閒情瞭解這些。
“正是如此,但稚兒你,可能不知,險些釀成慘禍的原因……”裕德帝頓了頓,還是猶豫要不要和盤托出。
“聽說是囫圇廬裡發現了繡了‘錦’的衣物,所以……哎,父皇,錦華絕不是那樣的人,她自小在皇祖母身邊長大,品行很端莊,還望父皇不要質疑!”
裕德帝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寄予厚望的兒子,點點頭。
聽兒子如此說,便知兒子本性純良,此時還能站在清醒的位置,實屬不易,但,兒子越是懂事,裕德帝心中對兒子的歉疚也就越發重了一些。
“錦華的事兒,雖然因為被揣度而起,但是,真正讓她選擇一死以證清白的,卻並不是那個什麼證物,而是因為陳氏的一句話。”裕德帝終於說出。
“什麼?兒臣不明。”靖璋想不明白,陳氏能說什麼話讓錦華就尋了短見。
“當時情勢緊急,你皇祖母說,錦華要想洗脫干係,就要自證清白,而……陳氏卻在你皇祖母耳邊敲邊鼓,說什麼想證明清白並不難,只要慎刑司的嬤嬤驗身便可明瞭云云……哎……”裕德帝又捋了捋鬍子。
“什麼?!”靖璋不敢相信,陳氏竟然說出這麼歹毒的話。
“兒子啊,父皇我後來左思右想,思之極恐啊!這個女子,當時說出此話,並不張揚,只是輕描淡寫,竟然就逼得一個活生生的人去尋死,日日伴在我兒身側,叫為父我,怎能不憂心?”裕德帝連連搖頭,唉聲嘆氣。
靖璋跌坐進了椅子裡,細細思量裕德帝的話,當時情景,皇太后皇后壓頂,審問一個小小女官與人通姦苟合之罪。陳氏的話一出,便是一把雙刃之劍,若是與人苟合,便會立地就範,若是如錦華一般未經人事,心思單純,那就是一把殺人之劍啊!
靖璋思之瑟瑟發抖,這許多年來,難道陳氏就如此容不得錦華嘛?當初硃砂之毒,他就曾懷疑是有人蓄意謀害,但當時陳氏也是受害者,雖然有人提醒過, 但靖璋始終不能相信一個人會為了害別人,而先害自己。
可是,這敬事房驗身之事,實實歹毒啊。砰!的一聲,靖璋的拳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
“士可殺不可辱啊!”靖璋的嘴裡擠出這幾個字。
裕德帝看了看自己的兒子,點點頭又搖搖頭。
“兒啊,你這六個字,就是錦華當時的臨終遺言,把為父我嚇壞了!”裕德帝再搖搖頭,“這孩子,朕也是從小看著長大,從不見她與人爭搶,但是天生靈巧招人妒啊!”
“父皇,實不相瞞,兒臣一直心心念念於她,但是也終究不能得,但是近日父皇跟兒臣講了陳氏之事,兒臣自有分寸。”靖璋已成年,很多事情都已看得明白。
“那日觀瞧過後,連日來,朕心總是惴惴不安,惶恐至極,總覺得虧欠了你,如今你母后已西去了,婚配如此,朕心裡更是難以言喻,當初若是不由你皇祖母做主……”裕德帝再次嘆息。
靖璋再次起身一躬到地,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但是自己的父皇對自己真的疼愛有加,今日無君臣只有父子,靖璋心裡自有一份擔當。
“父皇不必為兒臣過分擔憂,兒臣自有分寸,至於陳氏,兒臣自當查體之後,再避諱之。”
裕德帝捋了捋山羊鬍,今日已做慈父,兒孫自有兒孫福,就讓兒子自己去料理後院之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