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謝湛投來問詢的目光,李寺丞道:“這次是在永世縣的雲裕山莊,是餘家三房餘冰產業。這次帶頭打人的是餘冰的侄子餘浩,被打又被扣下的,有兩人,一個是張家五公子張常明,一位是扶家三公子扶謙。”說到後來,李寺丞抬眼偷摸看了謝湛一眼。
聽到扶家,謝湛眉尾微挑。
鄭寺丞補充道:“張常明是侍郎,扶謙是郎中,目前均任職左民,這案便是左民的人去京兆郡報的。”(注1)
二人均為五品朝官,從屬於統領吏部、祠部、五兵、左民、度支這五曹庶務的尚書檯。初入尚書檯的稱郎中,滿一年的稱尚書郎,滿三年的稱侍郎。
謝湛抬手揉了揉眉心。案不算難,怕是後續登門求情的人卻不少。
這,無論是扣人的,還是被扣的,牽扯到的後方背景均頗覆雜。
就說此案涉及到的餘家、張家、扶家罷。餘家、張家都是大梁王、謝、餘、劉、周、張這幾大鼎鼎世家中的一員,且,餘家還是當今皇后母家。扶家雖為新士族,卻正得穆安帝重視。
他道:“執我令,派人去雲裕山莊,先將張、扶、餘三人帶來大理寺。”
李寺丞似得了曙光,規矩道:“部下這便擬個搜查令請謝少卿籤。”
在朝中,謝湛這位大理寺少卿,有時能比他的上峰楊寺卿還具幾分威嚴,不僅因其能力出眾,還因其背景深厚。
單單憑一個頂級世家的出身,他便可以做到查案審案時無所顧忌,極少受制於人,故而做事果決,手段狠辣,是建康出了名、世家也不願惹的酷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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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在謝府落水,扶萱便發了兩日高熱。
第三日,她剛轉醒,喝完藥,就聽得玲瓏與她說起這幾日扶家發生的大事——三公子被人打斷了腿,現下還在大理寺監牢中候審。
“謙哥哥被人打斷了腿?何人所為?他將將上任左民郎中,又為何被突然收監?”扶萱美眸大睜,滿臉不可思議。
“三公子帶人去永世縣清查戶籍,就不知怎地,與人打起來了。”玲瓏回,“那邊山莊的管事告他,說他將餘家的三郎打成了痴傻兒。”
“謙哥哥素來與人為善,怎可能莫名打人?定是被人栽贓!”扶萱怒道,話畢便準備起身,穿衣出門去大理寺探監。
玲瓏見她臉色蒼白又動作急切,立刻阻攔道:“女郎你先別急,現下已過了衙門上值時辰。明日開堂會審,屆時我們再去罷。”
扶萱只得收了動作,皺眉問:“伯父和阿父可派大夫去了?”兩位長輩身處官場,不便親自出面,但事關三堂哥身子康健,豈會袖手旁觀?
玲瓏點頭,“昨日便派了的。嘉陽長公主亦是去了,可大理寺那處,因尚未定案,只允許大夫進,不允許旁人探監。”
“大夫怎麼說?”扶萱又問。
“不太好……大夫說,腿傷的很嚴重,且傷後耽誤了整一日一夜,錯過了最佳診治時辰,往後,怕是會落下病根。”玲瓏如實回道。
扶萱身子一晃,謙哥哥是扶家心氣最高的兒郎,不像其他五位慣常粗糙的堂哥,他歷來十分在意外貌,若是瘸了,可如何是好……
“聽說三公子能被帶回來,還是大理寺少卿親自去了永世縣,那個山莊才放人的。”玲瓏補充。
“是麼……”扶萱喃喃道,“謝六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