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道夏三小姐不學無術刁蠻任性,與困於竹園卻堅持博覽群書的大哥相比,淺薇才是真正的虛度光陰。可倘若雙眼被往事所困,又怎能看到未來的光明大道?”
夏故新眼神微動,精緻的嘴角有些許顫抖,“未來?我已是半個廢人……”
“廢人能妙筆生花?廢人能字字珠璣?柳嬤嬤為何要偷大哥的字畫出去變賣?連一個粗鄙下人都看得出大哥的才華,你為何要妄自菲薄?!”
夏淺薇憤怒的表情讓他驚慌得說不出半個字來,手卻下意識的摸向自己的腿。
他是將軍之子九尺男兒,卻再也無法騎馬弛聘習武衛國,他的天地早已被束縛在這一方小小的偏院之中,長空遼原再也與他無關,這怎能不叫人絕望?
“若我說,大哥的腿能做治好呢?”
夏故新渾身一震,難以置信的抬起眼,隨後忍不住苦笑一聲,“姨娘請過幾位大夫,都說我今生只能拖著這條斷腿……”
“他們不行,不代表我沒辦法。”
夏淺薇目色堅定自信,先前她也有所猶豫,明明理智告訴她這一世莫要輕信任何人,可面對夏常新,她卻無法坐視不理。
他寫的詩沒有絲毫的怨恨只有無盡的惆悵,他作的畫皆是夢中波瀾山河壯麗之景。
一個時常自視己罪之人,又怎會是大奸大惡之徒?
所以夏淺薇想再信一次,或許上天讓她遇見這幅容顏,就是為了給自己一個恕罪的機會。
“你……”
原想將她的話當成戲言,可興許是聽見太多次的無能為力,突然有一個人說他還有得救,心跳便忍不住加快了幾拍,莫名升起了一股期待,夏故新也覺得自己莫不是瘋了。
“為二哥解毒的神醫,也擅於各種接骨之法,不知大哥可知雲國的齊旱將軍?”
“就是那位在沙場上被金國戰馬踏斷腿骨的……”
“對!齊旱將軍的斷腿就是由這位神醫治好,若她願意來,大哥可敢一試?”
夏故新難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只覺得自己剛剛跌入無邊的地獄,卻突然有雙手伸向他,要將他從那深不見底的泥沼之中拉出來,本應該義無反顧的點頭答應,可他卻好像想到了什麼……
“我,可以嗎?”
此時夏淺薇緩緩站了起來,看著他那猶豫的表情,“誰也無法替大哥做決定,只是面前有兩條路,在淺薇看來,永遠留在竹園並非全是壞事,起碼能遠離外面的是是非非,一旦踏出這院子,大哥可做好了準備,面對那些隨時都想將你我撕個粉碎的豺狼虎豹?”
夏故新漸漸安靜了下來,注意到屋外悄悄立著一道人影,那是為他受苦受難的姨娘。
興許是因為不甘,興許是因為自責,想起這些年他與姨娘所遭受的冷眼和嘲諷,九年……已經夠了,他的罪過贖完了,是否該輪到那些其心險惡之人,來償還債孽了?
這名男子眼神微動,隨後深吸了口氣抬起頭,“三妹,若是可以,我想再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