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夏常峰的情況已然有所好轉,整個將軍府緊繃的弦終於得到了一絲舒緩。
偏僻安靜的竹園之外,那淡雅的身影靜立在結滿白霜的木匾之下,望著地面厚厚的一層積雪,這裡不見半個打掃的婢女,毫無生氣的氛圍比將軍府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要寒冷孤寂。
夏淺薇沒有想到,所謂的竹園竟是一處柴房般半廢棄的院子,角落裡的石井旁堆著幾盆快要結冰了的衣物,風中隱約傳來了一陣咳嗽聲,夾雜著鄙夷的謾罵和譏諷。
夏淺薇目色一沉,領著如畫跟著地上那一串東倒西歪的腳印徑直走進了院子。
“呦,大少爺這是怎麼了?昨夜不還生龍活虎的跑去二少爺屋內逞英雄嗎,看樣子老奴也不需要再送什麼傷藥過來了,萬一被將軍發現,老奴這條命可就要不得了!”
隔著那搖搖欲墜的花窗,夏淺薇便看見屋內站著一名體型壯碩的婆子,黝黑的臉頰泛著兩片酒後的櫻紅,插著腰刻薄的斜眼瞪向此時倒在榻上的男子。
蘇姨娘低聲下氣的立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柳嬤嬤別生氣,這孩子也是擔心二少爺所以才忍不住……這天兒越來越冷,他的腿已經疼了好些時日,上次拜託嬤嬤出府買的藥早就用完了,還請……”
“請什麼請?!真把自己當成主子了不成,別忘了若不是我們大夫人宅心仁厚,你們母子二人早就上街要飯去了!”
柳婆子一把甩開了身材單薄的蘇姨娘,那婦人一陣踉蹌差點摔在地上。
“姨娘!不、不要求她!”
榻上的夏故新猛地坐起身,那憤怒的眼眸因為蒼白的臉色而顯得那般柔弱無力,這一動讓他猛地又咳嗽了幾聲。
冷風灌進這簡陋的屋子,他身上僅僅披著一件破舊的毯子,這對母子穿的衣衫加起來還沒有那柳嬤嬤身上的襖子來得厚實!
“呵呵,大少爺果然有骨氣,既然如此,老奴就不伺候了!看這天色怕是又要下大雪了,希望過幾日老奴來竹園的時候,還能看見大少爺這般威風凜凜的模樣!”
柳婆子輕蔑的笑了幾聲轉身要走,蘇姨娘慌忙撲了過去跪倒在她腳邊。
“大少爺不懂事,嬤嬤千萬別往心裡去!昨夜他還在門口摔了一跤,今日便咳嗽不止,我、我這還有些首飾,求嬤嬤拿到府外當了,替大少爺買點傷寒藥……”
“滾!”不想,這壯碩的婆子猛地將蘇姨娘推倒在地,她手中的銀簪當即摔了出來,柳嬤嬤打了個酒嗝,看著蘇姨娘狼狽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聲,便撿起地上的銀簪嫌棄的淬了一口,“就這麼支破簪子,還不夠我買兩壺酒呢!”
她整了整身上暖和的襖子,扭著粗腰就要離開,地上的蘇姨娘一慌,“不,不行,我只剩這件首飾了,求嬤嬤大發慈悲,就幫忙再買次藥吧……”
柳婆子哪裡肯理會她,卻不想開門的剎那,一股厲風伴隨著脆響狠狠的刮向她的臉頰,打得那張兇惡的嘴臉一陣茫然,笨碩的身軀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
“哪、哪個賤丫頭敢動手打人?!”這婆子後知後覺捂著自己火辣辣的臉頰作勢就要破口大罵!
夏淺薇清冷著一張面容站在門口,她一個眼神示意,如畫便提著桶剛剛打上來的井水嘩啦一聲盡數潑在了那婆子的身上!
“啊——”這一陣刺骨的冰寒讓對方的酒勁盡數褪去,又疼又冷瞬間在屋子裡發狂一般的蹦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