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迎面,帶著些微水汽。
這一刻,尉遲北辰的心情竟然逐漸恢復了平靜。
向來桀驁的少年,在接連經歷了姨娘病逝、告白失敗、父親被殘忍殺害等等事件之後,雙肩和脊樑像是比過去更加沉穩,就連眼神也比從前內斂太多。
撲朔迷離的形勢,如今在他眼中竟然簡單而分明。
比任何時候都要明白,傲慢沒有用,衝動也沒有用。
他慢慢垂下眼睫,放下年輕人特有的驕傲,放下父親屍骨未寒的仇恨,冷靜地單膝跪地。
他拱手,聲音還有些艱難和晦澀:“義父……”
江水滔滔。
尉遲卿歡得意地縱聲大笑。
尉遲北辰按捺住恨意,輕聲道:“這些屍體……”
尉遲卿歡的目光,落在尉遲長恭的屍體上。
他眼中神色蒼涼幾分:“昔年,我愛護長恭,親自為他定下親事,親自教他武功,可他卻為了一個女人,背叛尉遲家族,坐視那女人毒殺他的親哥哥,甚至為了那個女人偏安江南,二十年未曾北上奪權。我或許對不起別人,但從未對不起這個弟弟。”
尉遲北辰沉默。
半晌,尉遲卿歡斂去多餘的神色,冷冷道:“把你父親和妹妹葬了。至於其他人,就留在江邊喂禿鷲。背叛者,不值得原諒。”
尉遲北辰應了喏。
他扶著南寶衣站了身,下意識把少女護在身後。
尉遲卿歡掃了眼他的小動作,譏諷:“不過是個女人,還是別人用過的,至於這般小心翼翼?崽子,你給老子記住了,男人當什麼都可以,唯獨不能當情種,女人這東西玩玩也就罷了,最毒婦人心,不是說著玩兒的。”
他說話叫南寶衣生氣。
瞅了眼不遠處的沈議潮,她更是生氣。
也許是同為女子的緣故,她為尉遲珊感到痛心疾首。
懷著盛大歡喜的心情來成親,卻被騙的家破人亡。
該是怎樣的絕望悲憤,才會毅然選擇自刎謝罪?
她眼眸微動,突然脆聲道:“尉遲大人說著‘背叛者不值得原諒’的話,怎麼卻用了沈議潮這種人?他先是背叛我二哥哥,後又背叛沈家和朝廷,如今再度背叛尉遲長恭和沈皇后,如此不忠不義不孝之人,尉遲大人怎麼敢重用?”
沈議潮還在旁邊看熱鬧,萬萬沒想到,這麼快就會引火燒身。
他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南寶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