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江遠城的中區天殿,一名老者出現在殿內最深處的一間堆滿各種古籍和竹簡的房間中。他散開精神力在大約存放有數萬本的地方搜尋著什麼,終於,他神色一喜,在最高處的一個石臺上取下了一張捆起來的羊皮古卷。
開啟古卷之後,一名俊朗非凡的男子映入眼簾,這男子身著白袍盔甲,白色披風,在披風的右下角處還歪歪扭扭的繡著一個字,像是個鳳字。手持一杆黑色龍槍,雖於畫中,但老者恍惚間感受道一股一往無前的凌厲槍意。
這槍意是那般熟悉,那般令得他刻骨銘心。
“陳飛鳳!”
老者幾乎是咬著牙的一字一句說出這三個字,原本平淡的眼中迸發出掩飾不住的恨意,他微微顫抖著的手顯示著正在極力控制著的情緒。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然後逐漸開啟古卷,向著其他地方看去。
古卷的後面大都是一些圖畫,裡面描繪的是一個男子不平凡的一生。自出生之日,房頂上空便有龍鳳齊飛,祥雲顯瑞,這種異常持續了整整半天才散去。
再之後,便是在一座府邸的門口出現了形形色色的人,這些人或是衣著華麗,或是樸素平常。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腦後皆有光暈,這在圖畫的設定中,代表的是神通者的意思。一道光暈代表一個境界,而圖畫之中站在門口前的十三人,全是三道光暈。
老者又往後看去,下一幅圖畫中,一名提著槍的老人被請進了房屋中,在他的面前,一名稚童正跪下做磕頭狀。老者眼神一凝,自語道:“莫非是槍聖?但不太可能,槍聖所在的宗門是陳飛鳳親手滅的。若真是槍聖傳授,以陳飛鳳的性格定然不會前往。”
想到這,老者又繼續往後翻去,隨後的一些圖畫大都說的是這稚童成長以後的故事,進境飛快,橫掃同代無敵手。老者對這些不敢興趣,只是略微看了一眼,就往後展去,突然,他的手一頓,緊緊的盯著新翻出的一副圖畫。
在這幅圖畫之中,那稚童已經成長為一名英姿颯爽的青年,他手提龍槍,槍上掛著兩個人頭,見此,老者悲愴,輕聲自語道:“為文,仙玉,你們死的好慘啊。”
隨後老者快速的向後連翻了幾幅圖畫,然後仔細看了起來,只不過這幾幅圖畫已是全部,後面戛然而止。
在最後一幅圖畫中,一名中年男子橫抱著那名青年,跪在地上,仰天哭泣,在他們的身後,卻是一片屍山血海。
這時在老者的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那腳步聲的主人好似毫不掩飾,意圖要讓老者聽見一般發出較大的響聲。老者臉色一變,合上古卷後猛然回頭,見到身後突然出現的那名中年男子,臉上並沒有一絲意外之色,躬身平靜道:“太子殿下。”
太子微微頷首,然後笑道:“這裡是天殿存放絕密事件的地方,平時除了本宮誰也進不來,不知安國公來此尋找什麼。”顧承風緩緩的收起古卷,臉色從容,回道:“老臣來這裡,自是要尋找一些秘密。”
“本宮猜一猜,你是不是在找陳飛鳳的卷宗,是那位殺了你最看好的大兒子和最寵愛的孫子的龍槍神將嗎?”太子的臉上依舊是和善的笑容,只不過這笑容,在房間內明珠光芒的照耀下顯得有幾分詭異。
顧承風的臉皮劇烈抖動,而後平靜道:“殿下何出此言,陳飛鳳已經死了,老臣早已經忘掉了這段恩怨,又何必提起呢。”
太子盯著顧承風的臉上半晌,然後尋了個椅子坐下,忽然笑道:“顧承風啊顧承風,知道我最佩服你什麼嗎,我最佩服你能忍,忍常人之不能忍,即便是兒子和孫子死在自己面前,也不會因為憤怒而衝昏了理智。但你又是一條毒蛇,你的忍只不過是你的蟄伏罷了,一旦抓到機會,你就會狠狠地咬上一口,就算咬不死,也幾乎與死無異了。”
顧承風依舊未言,頭低得更低了,說道:“殿下說的什麼意思,老臣,不懂。老臣只知道雖然陳飛鳳殺了我兒和我孫,但他也已經死了。過了這麼久,老臣與他的恩怨早已消弭在數百年的歲月之中,還請殿下不要再提起了。”
太子靠在椅子上,仰起頭看向上方閃爍著的片片符文,開口道:“你們的恩怨結束了,但我和你的恩怨還沒有。”
太子坐正,轉頭看向顧承風,繼續道:“我飛鳳大哥若不是因為你的挑撥離間,也不會意氣用事,獨身前往天魔宗,血戰敗退。更是因為你命顧為文按兵不動,顧仙玉佈下結界鎖住天魔宗,飛鳳營也不會全軍覆沒,你的兒孫,更不會被飛鳳大哥殺死。這一切,都是你的咎由自取。”
顧承風緩緩挺直腰身,看著此刻眼前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夏朝第二尊貴之人,突然意識到他現在並非以前那個單純衝動的小標兒,而是一個手握重權,更加懂得隱忍的太子。
“所以,太子殿下故意引導我來此,是為了誅殺老夫嗎。”顧承風站在原地,神色如常。太子深吸一口氣,平復略顯激動的神情,緩緩道:“安國公怎會如此想,你戰功赫赫,於萬民有功,於夏國有勞,殺了你,豈不是會讓天下人寒心。”
“哼,借亡妻之故,縱容家族之人強奪官職,擅闖天殿天機閣,說不得還有個意圖謀殺太子的罪名。這些罪名對於老夫來說雖不至死,但往後,老夫若是還在家主之位上,那麼顧家的名聲就會越來越臭。”顧承風冷笑一聲,看向太子緩緩說道。
太子見顧承風猜出了自己的意圖,卻是沒有絲毫意外之色,他撫掌笑道:“不愧是安國公,不過本宮一直有個疑惑,那就是你明知本宮的意圖,為何還要依然往裡面跳。”
顧承風嘆了口氣,精神矍鑠的外貌之下竟是有了幾分滄桑,他尋了個椅子,正襟危坐道:“這些年承蒙聖上恩澤,不僅重用顧家之人,還將小女定為皇后。我顧家愈加勢大,子弟也愈加高傲,就連沾親帶故的人都來狗仗人勢,如此下去,我顧家離滅亡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