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向來不喜飲酒,也甚少接觸過酒,為數不多幾次喝過的酒在他腦海中自是印象深刻。在老闆娘端著酒罈進來的時候,他就已經產生了一種熟悉的感覺,這股酒香彷彿穿透了面板,直入靈魂,正像是陳安在青石城中,趙福生拿出來的迷炎酒。
只不過那時候趙福生沒讓他喝,心中一直有種遺憾,但這股酒香卻是深深的縈繞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直到今日見老闆娘拿出酒罈之後才猛然回想起來,光是聞著濃郁的酒香,他就不禁迷醉其中。
張統領和扶風老道二人則是對老闆娘在此時的出現有些不滿,不過陳安的金條在他們心裡已經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因此這種情緒倒也沒有在臉上表現得太過明顯。
“哎呀,好酒來啦。”老闆娘笑盈盈的上前,將酒罈子擺放在桌前,為眾人熟練的倒著酒。陳安看著酒碗裡逐漸填滿的琥珀色酒水,又感覺與那迷炎酒有些不同,便問道:“掌櫃的,你這酒叫什麼名字。”
老闆娘嬌媚一笑,回道:“妾身這酒啊,叫做女兒紅,可有好些年頭了呢。”陳安聽過女兒紅的傳說,是當女孩下地的第一聲啼哭時,她的父親則會釀好幾罈子種在桂花樹下,等到女孩出嫁的時候伴隨著陪嫁的賀禮送到夫家去,這酒芳香誘人,往往隨著釀造時間的久遠而更為濃烈。
不過陳安進來了有一段時間,也沒見到老闆娘丈夫的身影,於是忍不住好奇道:“那掌櫃的,既是女兒紅,那你應該是有了夫家,為什麼讓你一個女子出來拋頭露面呢。”
此言一出,張統領和扶風老道臉色古怪,臉轉向一邊吭哧吭哧的憋笑著,陳安不解。老闆娘對陳安不知趣的問話頗為不爽,但不好發作,只得狠狠的剜了一眼偷笑的二人,沒好氣的說道:“誰說女子就一定要嫁人,老...妾身就喜歡一個人,不行嗎。”
陳安見老闆娘的樣子,心知自己說錯了話,於是也不敢再問,輕咳兩聲端起桌上的酒碗喝了一口。這一口初品時就像微甜的水一般,之後這水在唇齒間開始迴盪,先是雛菊般的清香,再逐漸變成牡丹的濃郁,令人久久回味。
就連陳安這種沒喝過幾次酒的人,也不禁砸吧砸吧嘴,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句話,脫口道:“此酒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要是虞方正在這裡,聽到陳安竟然還能記得這樣的詩句,大概會老淚縱橫吧。
扶風老道見陳安的臉色有些微紅,趕忙端起酒碗對陳安說道:“小友,今日既有美酒佳餚,又有佳人作伴,何不多飲一杯。”陳安感覺到腦袋有些暈乎乎的,知曉自己不勝酒力,晃了晃了腦袋,婉拒道:“不行不行,我喝不了多少,今天來是求張統領辦事的,我要是酒後失態,壞了事可就不好了。”
張統領聞言,與扶風老道對望一眼,二人臉上均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張統領笑道:“小友莫要擔心,我們在酒桌上就是要喝酒的,這樣有些話才好說得開嗎。你儘管喝,只要今天喝得開心,你的事哥哥我幫你包了。”
陳安一聽,心中暗自警惕起來,猜測這幾人可能想要把自己灌醉,從而奪取他的財物。但當下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推辭也推辭不得,翻臉的話則很有可能會觸怒他們,在不知道大茂關押在哪的情況下,也不好直接動手,於是便端起酒碗緩緩的喝了起來,同時心裡也在焦急的思考著對策。
而這時幾人見陳安喝下,竟是開始輪番勸酒,若是論神通實力,陳安有天鬼閻魔之體,還有無垢等天賦神通,自是有信心能夠制住他們。但要是在人情世故方面,陳安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新人,哪會是這些老江湖的對手,不消片刻,他已經被灌下了兩碗酒,看什麼都是兩重身影。
這時老闆娘笑臉盈盈的遞過來一個白玉瓶子,陳安下意識的接了過來,卻不曾想這白玉瓶子竟是奇滑無比,一個沒拿穩摔了下去。啪的一聲,陳安低頭去看,那瓶子已經摔得個粉碎,接下來就聽老闆娘哭喊道:“哎喲,這可怎麼辦呀,這可是城主老爺寄存在我這裡的瓶子,我說不能看,你們非要看,現在打碎可怎麼辦啊。”
“你哭什麼,小友也不是故意的。”陳安恍惚間,聽到扶風老道的聲音,然後又是張統領嘆了一口氣,說道:“別急,我聽說白馬閣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瓶子,我們一起湊點錢買回來吧。”隨後他轉頭看向陳安:“小友,這瓶子是在你手裡碎的,你覺得如何。”
陳安這個時候已經有些神智不清了,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含糊不清的說道:“我...我賠。”說完踉蹌的站起身來,剛解下粗布袋的時候,忽然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然後就此昏睡了過去。
此時門啪的一聲被開啟了,從外面衝出高大夥計和瘦小夥計二人,高大夥計看了一眼陳安,對著老闆娘問道:“掌櫃的,這小子怎麼處置。”老闆娘並未回答,而是看向扶風老道和張統領。
扶風老道摸了摸下巴,思考了片刻,緩緩道:“我們只求財,不害命。況且這小子看起來單純得很,應該是沒有做過壞事,我們把他身上的財寶分了,人呢,就暫時放在你們這裡。等他醒了就趕他走,要是敢鬧,就交給張統領好了。”
張統領悠然的喝了一口酒,笑道:“打碎城主老爺最愛的白玉瓶子可不是一件小事,他最後還不是得打碎了牙齒,往肚裡吞。”老闆娘笑道:“這倒也是。”說完揮了揮手,示意兩個夥計把陳安抬出去。
高大夥計抱著陳安的上半身,瘦小夥計扛著他的腳,二人就這樣把他抬了出去。老闆娘見二人走後,上前把門合上,這才開心的坐了回來,激動道:“怎麼樣,這次的肥羊到底有多肥。”
扶風老道含笑不語,將粗布袋撿起拋給老闆娘,老闆娘接過之後,迫不及待的開啟袋口,只見一陣金光閃過,地上出現了大堆大堆的金條。老闆娘一雙桃花眼瞪得滾圓,紅唇微張,直直的看向地面上層層的金條,忽而一拍手,驚叫道:“這麼多!”
張統領也是心情大好,頷首道:“這小子有多肥,你現在知道了吧。”老闆娘的眼中爆發出驚人的光彩,就連容顏也在金條光芒的照耀下似乎變得年輕了許多,這時從房間上方跳下兩個人影,笑道:“這麼多金條,裡面也有我們的份啊。”
“那是自然,少不了你們的。”扶風老道回道,他的臉色平靜,對於這二人的突然出現竟是沒有展現出絲毫的驚訝之色。那兩人笑嘻嘻的坐了下來,拿起酒罈給自己倒滿了酒,然後與張統領和扶風老道談笑風生。
若是陳安還在這裡,對這兩人的樣貌也不會陌生,正是熱心攤主和那個在白鹿觀前指點陳安的好心人前輩。四人正推杯換盞,說著最近的趣事時,卻聽老闆娘突然叫道:“假的!這些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