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入夜,御史臺裡卻漆黑如墨。進堂後,只憑零星微光觀察。這竟連根蠟燭都沒點,像是人已經走得乾乾淨淨。
“居然沒人守夜,御史臺的人都到哪去了?鍾御史?”張少聰本來就怕黑,如此更覺得瘮人。
眼前黢黑,什麼也看不見。
鍾處勤只答了一句,“不知道。”
引得他張少聰想罵人了,大晚上伸手不見五指,這麼摸索能找到臺獄嗎?“你們御史臺大晚上沒人看護嗎?值夜的人都去哪了?”張少聰又氣又怕。
既然沒人,那麼張少聰只能自己在黑暗裡摸索燭臺了。摸到那燭油,就像是摸到了救命稻草。他趕忙用火鐮往蠟燭芯點,如此才給這黑屋子添了些許光亮。
張少聰發懵,“這是哪啊?”
他們剛剛不是走正門,而是其他的門。他對御史臺不熟,此刻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裡了。
鍾處勤笑道:“張主事先等等,還要待大理正來了,才能一同進去。”
張少聰握緊拳頭,“這是不是不太合規矩,我看這既沒小吏,又沒別人。冒然審獄中的人,怕是會造言官彈劾。”
鍾處勤則笑道:“無礙,此事非得是秘密審問,才能見效。”
張少聰再度斟酌他的話,此事非得密審,才見效。這話裡有雜音,可他還覺得心裡發毛。有人把御史臺的人差走了,然後讓別人來審證人。問題是他們口中的證人是誰?
他思量再三,莫非是莫超話裡的和娘。那丫頭的確伶俐,但要是牽涉何繼開、葉濱等人,想她也沒這個本事。
閃電光芒透過窗子,旋即響起雷鳴。今年秋雨連天,張少聰估計中元節見不到圓月了。
莫超頂風冒雨來這,進門就嘀咕道:“雨下個不停,屋裡也潮乎乎的。大晚上不睡覺,把我叫來幹嘛?張主事,您可真是夠閒的。”他其實在指桑罵槐,尤其是直罵鍾處勤。
他本是逍遙郎,最厭惡別人沒事找他。所以就算御史在測,也照罵不誤。
“行了行了,人也到了,我們快審吧。”張少聰還急著吃餛飩。
莫超就差薅他脖頸子了,“是啊,鍾御史,我們也算老相識了。你也別藏著掖著。”
鍾處勤說:“請吧。”
御史臺頂多臺獄裡有煙火氣,除了這能見火光,其他地方全都是漆黑。
獄丞笑道:“人就在天字一號房。”
區區證人住天字房,這還真是奇怪。但張少聰只跟著獄丞的腳步,同時瞧瞧那牢獄裡的甬道。
牢獄裡從來不缺低鳴與絕望,越往裡走,越能覺得陰風吹過。恰巧又趕上雨天,入夜溼氣漸重。
他問:“這怎麼沒有點火?”
“這幾日要天天點犯人,犯人都被提走了,所以除了幾個待審的,其他的牢房都空了。要不是上頭有令,我也不會大晚上來這種地方。”獄丞啐道。
莫超卻說:“這倒是奇了,按理說沒那規矩。這本身沒多少犯人,突然清走了,不覺得倉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