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裴緒就從榻上爬了起來。
“這麼早,二郎是去哪啊?”裴紀剛出來,便見裴緒已經袍服整齊,正往大門去。
他停下,“當然是上朝,今日還要商議政事。”
這時突厥大兵壓境,北方契丹更是蠢蠢欲動。朝廷每每商議邊疆大事,都顧慮繁多,拿不準主意。直到最近,才定下羈縻之策。
裴紀點點頭,“哦?那你快去吧。”
這是在興化坊的裴家大宅,但要等上朝,他也得趕早。文武列班之時是在五更,因而裴緒寅正剛過便動身了。
裴緒騎馬到宮門,剛下馬,便聽見敲鐘聲,千百聲盪悠悠。左監門衛帶人來查驗,無非是查驗魚符,看看就罷了。外加他們那些人幾乎天天進宮,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都熟的很,走個形式就行。
今日只是常朝,但卻略有不同。
列班時雲集了宰相、公侯,皆是為了即將商議的軍國大事而來。就連總管韓蒼、司空賈況這樣閉門不出的,也都趕來朝謁了。
“聖人至。”趙延穩坐明堂,“眾卿在這等候多時了吧。在這的諸位皆是我大齊的肱骨,為國事政事夙興夜寐。君父以存撫為務,股肱以匡救為心。如今我大齊邊境無定,還望在座的文武大臣能為君父分憂。”
“臣等不才,願為國奉身。”
“臣啟奏,竊以為突厥野心不泯,在邊地集結數萬人馬,這樣一來靈州、朔州岌岌可危,而北方契丹趁勢迫近幽州,若是我朝與兩國交戰,則會陷入苦戰,傷及國力民生。另外高麗、高昌、吐蕃等小國,見我國疲憊,必定聞風而動。屆時變成騎虎之勢。”司徒王紹說。
裴緒的看法也差不多,只是不像他說得那麼嚴重。
突厥內部紛爭不斷,莫度和沙勒兩派水火不容,兩虎相爭,使得實力大不如前。而契丹自背離突厥之日,便歸附於中原。只是那營州都督剛愎自用,斷斷不是能撫慰邊地之人。
“我朝與大賀氏,開榷場,通商路,大賀氏連年遣使者入朝、入仕。大賀達哥與突厥沙勒可汗不和,背棄盟誓,向我朝求和。朕封大賀氏為漠北都督,賜國姓,賜名忠國。”
裴緒一聽便知是要擇宗女和番。
“朕為國祚著想,封代王之女長寧縣主為榮化公主,下降契丹。”
代王是今上的堂弟,開國前已薨,他的獨女由聖上親自撫養。
裴緒聽了個大概,無非就是與契丹和親,並令靈州、朔州、涼州等幾州戒備,以防突厥突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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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元年,剛送走了春,迎來了夏。寰塢風景如舊,依然是滿園奼紫嫣紅。
每年這個時候,韓洵都會來這避暑,度過那難熬的暑熱天,但是今年略顯不同。因為養父腿疾發作了,所以全家人沒一個有心思來這乘涼。那些人來這,要麼是為了謀個一官半職,要麼是為自己尋一條終南捷徑,無非是想往上爬罷了。
誰讓他的養父是當朝大將軍韓伋呢。
不過韓洵不以此為榮,反以此為恥。他現在所任的那個小官,還是賴著韓伋之名,才得以舉孝廉入仕。也難怪有人會笑話他不堪大任,快三十的人依然是個只會耍潑皮的黃口小兒。
韓洵也想往上進一步,奈何做了幾年官,處處碰壁就算了,還老是被同族同宗的人欺壓,這叫什麼事啊。好歹他也是韓家的一份子,竟落得被本家的人排擠,真是可悲啊。
他不禁嘆氣,“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