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已七月初八了,天仍很熱,便是在屋內菀昭也得執扇取涼。秋日蚊蟲漸增,就要勤焚香驅蟲。
這時節,正該閉居在家潛心作畫。可是菀昭還要到學堂聽那個先生講經。
“這一天真無聊。”
菀昭本想幫琳琅和夏七娘籌備祖母的壽宴,但周夫人忽地來了,她也就只能向她倆笑笑便走了。不知周夫人親自辦的筵席是什麼樣,她那麼多年,也沒看過周夫人為祖母操辦過一回。
侍讀柳芸兒笑道:“姑娘,您快去書堂吧。”
“哎,你的手都傷成了那個樣子,就別跟我去了。”
她的手包了幾重紗布,“沒,沒事。”
“我一個人去就好了,你留在這吧。哦,昨兒你見了那王太醫?”
芸兒輕輕一笑,“是啊,我讓他今日到若兒家去。”
“怕是花費不菲吧。”
“沒有。”
“那紫檀架底下的箱子擱著我攢下的幾貫錢。若他嫌少,你就貼補他點,並拿給杜嫂子和若兒兩貫。你自己再拿兩貫,這段日子你辛苦不少,那點錢當是你應得的。”
“那些錢是姑娘的梯己,我不好拿的。”菀昭每月有十兩銀子的月錢,一下拿出四五貫錢也不容易。“你不必再說了,我要上學了。”
那先生姓徐,曾是某府幕僚,只惜時運不濟,幕僚降為落魄書生。好在他學問鑽研得好,所以老夫人請他來教書。
他可與只教婦德的林娘子大相徑庭,若菀昭有一點厭學,都會遭他嚴罰。幸而她算個好學生,從不惹他動怒。但靖娘就不一樣了,她老是貪玩,連交代的抄書都懶得寫,常常遭到他訓教。
這位先生左不過三十歲出頭,可能還沒裴緒的哥哥歲數大。不過他比同齡人看起來大上幾歲,加上總是斂容靜坐,顯得沉穩許多。
靖娘見到他就無精打采道:“師傅今日要教什麼?”
“你呢,當然是繼續學《毛詩》啊,你至今還停留在第一首呢,讓你背了那麼久,也沒見你背下來。”徐先生又笑道:“我看那個姓周的姑娘比你要上進太多了,若是打從以前就和馮姑娘一同進學,或許已經出功夫了。”
靖娘慵懶地點點頭,“是啊。”
“唉,我現在是懶得打你了,你好歹是個姑娘家吧,我動用竹板子,未免折損了你。我看不如把書全給你,你哪天高興了,想起我這書,於是隨便翻翻,興許也就背下來了。”
起初教靖孃的時候,徐敏榮頭痛不已,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後來他一下就想通了,自己不逼她,讓她自己鑽研去,或許她自己就悟了。
靖娘悠哉悠哉地點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徐敏榮看向菀昭,只靜謐一笑。“四天前,你送去的菊花圖甚好,不妨再畫幾幅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