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御史人雖刁鑽些,但大事面前有他在,你能清閒點。他挑剔時你就多忍讓些,切不能因小失大啊。若是他難為你了,你只管和我說。眼下太子為大,他的事就是最要緊的事,等過了這段時日,他自會褒獎你的。”裴緒笑道。
“下官知道了。”
他臉上沒表情,走得時候全無一點颯爽。
裴緒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個遍,正巧也到散的時候了,他朝著餘暉映著的道走。馬車早等在了道的盡頭,車伕見他來了就攙他上車。
“舍人要去哪?”
他只說了句:“崇德坊。”
車伕吆喝了聲,舞鞭子駕車。
裴紀的宅子在崇德坊,臨近崇聖寺。宅子是前代大夫遺留下來的,雖沒經幾年風雨,亦不甚新。院落裡只有些泛黃了的梧桐,這裡似乎沾染上了病氣,連梧桐都頹靡了。
他穿過廳進到內室裡,卻見裴紀僅披件衫子正提筆屬文。
“兄長怎麼起來了?”
自從他病情加重後,不見生人不說,更是整日懶在床上。裴紀患風疾頭常痛,便是好點了,也不肯做事。
裴紀埋頭於抄書,“躺了會兒覺得身上悶,就抄點東西消磨時光。”
“這是您要的卷宗,我特地謄了份。”
“擱這吧,待會兒再看。”
顯然他是無暇顧及他了,裴緒作揖欲去。
“往哪走啊?還不給我鋪紙、研墨。”
裴緒悶笑了下,然後鋪紙,拿青銅鎮紙時說:“這鎮紙像是在哪見過。”
“數你愛多嘴,快磨墨。”
小匙盛點清水,滴到硯臺裡,推拉墨錠。“沙沙”聲不斷。
“這墨。”裴緒放下墨錠,“摻了砂礫。”
裴紀道:“怎麼當了幾天官連研墨都不會了?還不快把它扔了,換一個。”
裴緒剛有些出神,被他幾句點化後才醒神了。
老半天,待他手腕都抬不起來了,才博君一句:“嗯,濃淡相宜。”
“兄長不看那捲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