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越流原就坐在長纓近側,因是其母窈君所派之人,一向很得長纓信重,此回襲殺柳萱之事,若非由他提出又一力擔保,自也不會叫長纓如此快就下定決心。
哪曉得此人前腳才剛站起,後腳便咕咚一聲人頭落地,嚇得旁邊之人驚叫連連,一時桌椅傾翻,酒食滿地,哐當碎裂之聲不絕於耳,一片狼藉亂象叫人不忍直視。
越流那無頭屍身搖搖晃晃跌落下來,頭顱卻在空中兜轉一番之後,才咚地一聲掉在了眾人面前。
此般突變,亦使奉翽大感驚訝,當即便不由自主從座上站起身來,瞪起雙目往劍氣來處望去。此時島外濃霧也隨之一散,正將兩道身影同時顯露出來,左側之人眉眼盈盈,卻是柳萱本人不錯,只她身旁那人的面容就有些陌生了。
那人長身玉立,體態修挺似竹,只凌身立於天地之間,便自成一股凜然無畏之氣。
奉翽不做他想,一眼便知眼前女子就是那殺了越流的人!
既知越流是為暗殺柳萱而去,此人先殺越流,又攜柳萱一併出陣,身份便不言而喻了。
羲和劍尊,趙蓴!
他眼皮一跳,卻不知趙蓴為何會突現此地,只是事到如今,越流所行之事已然敗露無疑,趙蓴因何來此,便也就不大重要了。
奉翽神色未變,當即離席上前,仿若無事之人一般展顏輕笑,向來人呼道:“來者可是羲和劍尊?卻是我有失遠迎了。”
說話間,趙蓴與柳萱已是徐徐落至席間,她身形不動,只抬眼將眾人掃看一遍,隨後才將目光落至奉翽身上。
趙蓴看人時,並不上下將人打量一通,而是眼神凝起,直直往人面門看來,她的眼瞳漆黑髮亮,甚具神采,猶似上等墨玉,細膩生光。被她注視之時,奉翽只覺自己難掩心虛之感,好似今日所行業已全部為人看穿了般。
然而對方卻無所表示,良久之後抿唇一笑,這才應了聲道:“今日不請自來,錯處在我,還望奉翽帝子海涵。”
“此又何妨,不過小事罷了,”奉翽心中打鼓,不知對方有何用意,卻仍作大度姿態,言道,“若我早知羲和劍尊你已出關,這份請帖無論如何都是要遞去的。”
隨後又揮手喚了人來,命人在主座之旁再擺出一桌席案來,欲請趙蓴入座。
“這就不必了。”趙蓴搖頭稱否,示意那擺案之人不必多此一舉,“今我前來,不過是聽聞好友有難,這才設法來此一看,如今禍患已除,我便不好在此久留,還得回返島上才是。”
席間眾人聽趙蓴與奉翽客氣往來,正還處在雲裡霧裡之中,並不知兩人何時來的交情,現下一聽柳萱有難,便就變了眼神往帷帳中滾落的那枚頭顱看去,此中不少族人都對長纓與柳萱之間的恩怨有所瞭解,再看這頭顱主人正是先前坐在長纓身旁的陰鷙男子,即知趙蓴話中之意所指何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