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蕭遠是在公司附近的醉湘居酒樓裡,他和小玉兩個坐在一間包房裡喝茶,唐亮趕到的時候,茶已經是第三泡了。兩個人表情都很淡定,一邊喝著茶一邊說笑,雲淡風輕,姿態和神情與唐亮第一次見到他們時的拘謹全然不同。這兩個人彷彿換了一副面孔,臉上寫滿了自信和從容。
“唐總,不好意思,有失遠迎,還望贖罪,兄弟這裡給你賠禮了。”蕭遠坐在椅子上,衝推開門走進來的唐亮拱拱手,態度十分倨傲,雖然嘴上說是不好意思,可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歉意。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迎不迎的全在心,而不在嘴。蕭兄,你今天特意打電話約我出來,總不至於是專程為了請我吃頓飯吧?你我之間素未謀面,也素不相識,雖然有同門之說,卻沒有同門之誼,所以犯不著這樣假客套。”唐亮同樣是開誠佈公。他喜歡跟聰明人對話,模稜兩可掖著藏著只能浪費時間精力,完全沒有必要。
“爽快!我就喜歡跟爽快人打交道,不浪費唾沫,請坐!”蕭遠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說道。
唐亮在蕭遠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從煙盒裡摸出一根菸點燃,在煙霧繚繞中觀察著這位即將擂臺迎戰的對手。他突然發現無論是蕭遠還是小玉,當脫離申志的掌控之後,氣質和心態完全不同了,他們身上甚至有一種唯我獨尊的霸氣,睥睨天下。
這個狀態才符合他的身份,畢竟是從腥風血雨裡走出來的兵王,一身本領無人能及,可偏就是這樣的人中翹楚,卻要去給申志這個老傢伙當甩尾巴的徒弟,沒有所圖,申志拿什麼來收攏他們呢?
“吃點什麼呢,這是選單,你隨意點。我一個當兵的雖然沒什麼錢,但是一頓飯還是請得起的。”蕭遠將選單遞給唐亮說道。
“吃飯倒不著急,你請我來也不是為了吃一頓飯。我突然對你有點好奇了,以你的資歷和能力,其實根本無需拜師學藝,完全可以開宗立派,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業。可是你偏偏卻投靠了一個心術不正的老頭子當徒弟,你是為了什麼?”唐亮盯著蕭遠問道。
“這個問題問的好!說明你不僅是個爽快人,還是個聰明人,如果不圖點什麼,我怎麼可能投靠申志呢。說起來,如今的武林早已沒落了,現在不是武學的時代,而是一個商業時代,誰有錢才是大佬,學兩手三腳貓的功夫,能打架根本就不算什麼。尤其是你我這個年齡,更在乎實際的利益,誰還會為了愛好犧牲自己寶貴的時間呢。”蕭遠居然毫不掩飾,這點倒出乎唐亮的意外。
“這話我愛聽,說明你是個實在人。我跟你一樣,喜歡跟爽快人打交道,唧唧歪歪模稜兩可的事我是不愛幹。”兩個人對上茬口,溝通起來就容易多了。
“就是嘛,大家其實都是為了混一口飯吃,賺點錢花。像你這樣經商就對了,如今開武館早就不賺錢了,所謂的門牌之爭不過是一種假象,說老說去,無非是為了利益。就像是你我,原本素不相識,無冤無仇,卻要為了所謂的門派聲譽爭個你死我活,在別人眼裡不過是兩隻猴子罷了。呵呵,說來說去,我們不過都是別人的棋子,下棋的人希望看到你我不死不休,可是我們憑什麼要滿足他們的心願?”蕭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說道。
兩隻爭寵的猴子?這個比喻雖然難聽,其實還真就那麼回事。所謂的正宗之爭,也許對別人很重要,可是對他們真的那麼重要嗎?
“蕭遠兄,你今天叫我來是誅心的?我不管你對師門有沒有感情,但我對師父是很感激的,因為他對我有恩。即便作為棋子,也是我心甘情願的。”唐亮並不想順著別人的思路走,那樣會非常被動。
“唐兄真這麼想?恐怕未必吧。據我所知,你拜師不過數月,此前也沒有任何習武經歷,不過是學了幾招花拳繡腿,這樣也想上擂臺跟我爭個輸贏,就不怕我失手在擂臺上打殘你?是你太自信,還是我過於低估你?”蕭遠冷笑道,眼神像刀鋒一般犀利起來。
唐亮沉默,如果擱在之前,他一定會反唇相譏,可是昨天跟大師兄譚武交手過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真的差得遠。武學不是燒餅可以速成的,的確是經年累月積累下來的,大師兄那種雄渾的功力是練習了幾十年才具備的,自己這點道行,靠著秘籍還真有失靈的時候。
“你堂堂兵王,一身的功夫,卻要拜在一個心術不正的老頭子門下,那你又是為了什麼?難道就想證明你很厲害,或者是為了博得形意正宗這個虛名?”唐亮沉默片刻後問道。
“問得好!”蕭遠一拍桌子說道:“為了你這個問題,今天我破裂跟你喝兩杯。小玉,去叫服務員上菜,順便拿一瓶好酒進來。”
小玉很聽話,點點頭就出去了。看她這個乖巧的樣子,應該跟蕭遠是戀人關係,兩個人的感情十分深厚。
“說吧,今天叫我來,你的目的是什麼?別兜圈子,否則酒喝得不暢快!”唐亮說道。
蕭遠點點頭,說道:“我是想跟你談一筆交易,你是生意人,自然明白交易的基本倫理,必須得你情我願。擂臺上的你死我活,其實不能說明什麼,即便我打贏你,得到的也是一些虛名。我在少林八年,當了八年兵,美好的青春都用來學藝了,至今仍然兩手空空,所以我更看重務實的利益。名譽對我如浮雲,可有可無。”
“什麼交易?”唐亮狐疑地問道,他實在想不通,自己跟這個人能有什麼生意可談。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所謂形意正宗的爭奪,說穿了都是利益之爭,奪得形意嫡系傳人稱號的人,會得到祖師爺傳下來的一塊令牌,這塊令牌不僅可以收攏所有形意門人,而且關乎一個巨大的寶藏。你師父難道沒有告知你嗎?”蕭遠看著唐亮問到。
寶藏?什麼寶藏。這是鬼扯吧,這年頭還有什麼寶藏傳說,簡直就是鬼扯。
“沒有,我師父從來沒有跟我提起過,我也不相信會有什麼寶藏。就算是有,能輪得到我們嗎?可笑!”唐亮不屑地說道,心裡卻隱隱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