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裡,齊想看著街邊高門大戶的路祭輓聯,到處是“遙思武仁侯霍公巖”的字樣,心中大駭。他趕緊衝到武仁侯侯府,只見昔日那高門大戶上掛起了白幡,尋了個路人問道:“這家怎麼啦?”
“誒呦……咱們霍大將軍一家可真是好人不長命……前些日子,皇后在海里翻了船。後來,霍國舅哀思過度,舊傷復發,昨日出殯啦。現下這府裡只剩鎮國夫人啦……”說罷,路人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
齊想去扣武仁侯府上的門環。過了許久,管家披麻戴孝地來開門,苦苦一笑道:“原是齊公子來了,我去通報夫人。”然後引他坐在會客的堂屋。
齊想掃視這裡的一切,上回他來的時候炎炎夏日,驕陽如火,汗水打溼了他每一處衣衫,管家福叔讓下人給他上了一碗冰鎮的甜茶。武仁侯府是臨安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但卻毫無奢靡鬥富之相,一應傢俱器物只讓人覺得潔淨雅緻。
武仁侯與他坐而論道,海闊天空。他驚異,這樣的彬彬有禮,文采斐然,博古通今的人還是那個在戰場上殺伐決斷的將軍嗎?
那時候霍巖擺擺手道:“那時國家被金人擄掠,老夫也是逼不得已棄武從文的。不過我今日見到子相,只覺後生可畏,你將來的成就必甚於我!”
這時,一箇中年婦人走出來:“子相來了?”
鎮國夫人劉氏烏黑的頭髮變得花白,穿著一身孝衣,身邊一個年輕媳婦兒扶著坐在堂屋上首。
齊想趕緊起身行禮:“師母好。我是子相。”
鎮國夫人劉氏嘆了口氣,說道:“我最近眼神不濟,有些認不出你了。”
齊想印象裡的鎮國夫人劉氏,那是一位容貌昳麗的女子。如今她不過四十出頭,而今憔悴得如六十老婦一般,眼神黯然無光,老態龍鍾。齊想認真道:“師母,您請節哀,請保重身體。”
“我不過是熬日子罷了。到了時候,就能和侯爺,和我那苦命的姑娘團圓了。”劉氏說時輕描淡寫,生無可戀。
“師母,別這麼說。子相往後會常常給您寫信的。”齊想說道。
“你是個有心孩子,多謝你了。侯爺說,你定親啦?”劉氏問道。
“今年三月定了親,現在媳婦已經進門了。她是我表妹,同我一樣是貧苦人家的出身。”齊想道。
劉氏點點頭,說道:“想必是個敦厚賢惠的女孩子,你要好好待你媳婦兒。往後要是做了大官,也要保持一顆初心才是。”
“是。子相謹遵師母教誨。”齊想說道。
“我的女兒……還是她沒福氣……要是她當初……”劉氏說罷,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