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雲昭和顧潛山轉身走入船艙,面對面,分坐矮桌兩側。
桌上是兩個小碟,兩雙筷子、兩個酒杯,四樣下酒菜和一壺酒。
船伕見二人對歌妓沒有興趣,插嘴道:“二位客官,你們不懂我們這裡湖上的規矩吧。”
顧潛山笑問:“規矩?遊湖還要規矩?難道非得請一兩個美人作陪才算遊湖?”
湖上的船伕往往為歌妓拉客,從中賺取酬勞的。顧潛山以為船伕兩次三番為歌妓說話,是要拉客。
船伕笑著擺手,說道:“那可不是,強拉的不是買賣,告到官府去,這幫姐兒可佔不到理。”
顧潛山又道:“那您給我們說說,什麼規矩?”
船伕道:“尋歡作樂講究你情我願的,放眼天下,都是這規矩,我們這兒也不例外。老漢要說的規矩啊,是畫舫上的門道,二位客官,勞駕您二位探探頭,看看這周圍的畫舫有什麼不同?”
顧潛山轉身,支起艙壁上的小窗,招呼武雲昭來看。
彩舫一艘艘緩緩駛過,掛紅點翠,裝飾各有風格,不同之處太多了。
顧潛山道:“看出不同了嗎?我怎麼覺得都不同,也都相同?”
心上人就在身側,顧潛山才沒心思觀察畫舫有什麼門道,偷瞧心上人還來不及呢。
武雲昭頗認真,又多看了幾艘,說道:“找到了,你看,剛才過去的兩艘,船頭掛著的是紅燈籠,周圍是彩燈,再看對面那艘,船頭掛著的是綠燈籠,周圍是彩燈,雖然都是五顏六色的燈籠混合著,但船頭的燈籠只有紅、綠兩種顏色。”
顧潛山道:“這什麼門道,紅男綠女?這兒這麼開放,還有男的出來幹這買賣?”
武雲昭失笑,推了顧潛山一把,說道:“別瞎說。這麼長時間了,你聽見哪個漢子唱歌了嗎?”扭頭向船伕將紅綠燈籠的差異說了。
船伕聽武雲昭語音清脆,細膩,嬌媚,心說:“是個脂粉公子啊,難怪連唱曲兒的都不要。”但見她腰間長劍,也不敢隨口說什麼胡話得罪,點頭道:“公子心細如髮,這差別就在船頭的紅燈籠和綠燈籠上。”撐了兩下篙,說道:“掛紅燈籠的,只要給金銀,船上的姑娘任意擺佈;掛綠燈籠的,是賣藝不賣身的。”
顧潛山嫌棄道:“還以為什麼大不了的規矩。白吊了一番胃口。”
武雲昭笑道:“你個傻漢子。這當然是大規矩。你要是悶頭悶腦地上了畫舫,碰上不能動手動腳的非得動手動腳,人家非把你踹下湖,告上官府不可。這叫與人方便,自己也方便。”
人在船上,怎麼能在言語中得罪船伕呢。
武雲昭這是給顧潛山打圓場。
船伕哈哈笑道:“姑•••公子有見解,是這麼個道理。”他方才已然透過聲音認出武雲昭是女子,心裡一直記掛著這件事,險些脫口而出,硬生生將“姑娘”二字轉成了“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