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雲昭坐在炭盆盤,手執鐵鉗,胡亂撥弄著。忽聽腳步聲響,抬頭看了一眼,復又看著燃燒的火焰,說道:“怎麼又回來了?”
原來,顧潛山去而復返。
顧潛山道:“歐陽永擔心你,怕你賭氣不吃飯,讓我過來看看。”拉過小板凳,坐在武雲昭對面,問道:“主上大人,怎麼突然心情不佳?”
武雲昭道:“也不是心情不佳,只是婦人之仁,不是說過了嗎?”
顧潛山託著腮幫子,眨了眨眼睛,說道:“聽不懂,我知道你是‘婦人’,不知道你‘不仁’在哪兒?”
武雲昭心想:“聊聊也好”,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喂,你說,我這個當女皇的夢想是不是有些殘忍?”頓了頓,進一步道:“你看,從古到今,不管是自己打天下的,還是從上一輩承天下的,沒有一個皇帝身上不揹著人命吧。就說我現在,快五年了,我手裡頭攥了起碼小一萬人的命,是不是有點兒過分?”
顧潛山擠眼,說道:“一將功成萬骨枯,爭天下就是要死人啊,這是在理的,有什麼可殘忍的。”
武雲昭明白其中的道理,然而突然接受不了這個道理,又問道:“不覺得我心狠手黑嗎?看我砍了那麼敵兵,你覺得我可怕嗎?”
顧潛山道:“沒啊,又不是真的。再說了,你也沒有胡亂砍人,你自己都說是敵兵,既然是敵人,當然要消滅掉,留著過年嗎?”
武雲昭鑽進了牛角尖,搖搖頭,苦惱道:“不成,
我想不透。咱們不管任務世界真假。你說,人家好好個小夥子,也是爹生父母養的,一點點長大成人,只因為我要當皇帝,要打仗,然後呢,他恰好成了我的敵人,被我宰了,你說,這公平嗎?我倆無冤無仇啊。他的死只是因為我的登基稱帝的私心啊。是不是?”
顧潛山愕然,反應了一陣,點了點頭。
武雲昭又道:“敵人嘛,就像你說的,消滅就消滅了,至少還有個敵對關係在,有合理的理由消滅他。可自己人呢。你看,外頭的兵士隨我打仗,指不定哪一天喪命,這算不算我連累他們。我想不出好法子保護他們,依舊帶著他們衝鋒陷陣,眼睜睜看著他們死,這樣正常嗎?”
顧潛山聽得發懵,過了一會兒道:“你發俸祿了呀。他們拿錢為你賣命,兩邊都不虧啊。”
武雲昭緊接道:“錢能跟命劃等號嗎?”
顧潛山心說:“當然不能。”想了想,說道:“他們自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