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了你，帶著府兵闖進督察院劫獄，重傷朝廷重臣，現在以謀逆罪待處。”
阿沅霎時心驚了半截。皇上看著，總算找回了點開始時的鎮定。
“如果讓外面的人再知道你的存在，試想想，孝煜會如何？”
阿沅的心再次跌落冰窖。在外人眼中，他們何家依然是罪人，是夷國公叛國謀逆一黨的黨羽，孝煜再跟他們扯上關係，那這次的罪名只會雪上加霜，會直接將孝煜逼近死亡境地。
阿沅好恨。她恨眼前這個人，恨他的無情，他的冷酷，孝煜是他的親兒子，還是他一直以來最喜歡的兒子，是他最喜歡的女人的兒子，他卻現在拿他的命在做交易。這是個怎樣惡毒的父親？！
“好好想想。”臨走時，皇上又補充道：“不要拿那個天子昭再威脅朕。再威脅，可就是在威脅孝煜！因為他很快就要即位為新皇了。”
阿沅想再反駁些什麼，嘴巴不斷地張著，牙齒不斷地打架，可喉嚨那裡就是擋著什麼東西，什麼都說不出來……
在見阿沅之前，皇上先去牢裡見了孝煜。孝煜雖是他的兒子，從小到大也是看著長大的，可說實在的，他其實並不是很瞭解孝煜，尤其這幾年裡，孝煜的一些舉動和態度，令他很不解。
“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
“答案不是已經擺在這裡了嗎。”
皇上隱忍著。“你太讓朕失望了……”
“那兒臣只能說聲抱歉了。兒臣並非帝位之才，父皇往後也不必再為兒臣憂心了。”
孝煜話聲剛落，臉上就捱了一巴掌。孝煜直接被扇倒在地，嘴角流血，而皇上直接把自己扇回到了椅子上。
“跟你母親一樣，死腦筋！死腦筋！都是白眼狼！記住這一巴掌，這是對你讓朕失望的懲罰。”
“父皇，您這一輩子，真的有真心實意地愛過什麼東西嗎？啊，對，皇權。您對皇權從始至終鍾愛。除了這個之外呢，您真心實意地愛過什麼？不要說是我母親，更不要說是我。我不覺得你是真的愛我們的。”
皇上被問住了，坐在椅子上，手指摳著椅背，良久未做聲。之後笑著哭起來，道：“朕不愛你們？呵，朕還不愛你們。兒哎，不要太貪心，不要……愛這種東西，貪了，就是個無底洞，無底洞……會要命的，啊！”
孝煜看著近在遲尺的父皇，感受著他撫在自己臉上那隻手上的粗糲，忽然發現，父皇已經病入膏肓了。
“行了。朕沒有力氣再跟你探討那些虛無的東西了。該說正事了。”
孝煜定睛看著父皇。每當父皇眼尾一揚的時候，就是不容置疑的時候。
“既然你這麼想救她，那朕就成全你，但有條件。”
就知道沒那麼簡單。
“不日朕將禪位於你，你將是西鹹的下一任國主。你，永遠不得再與她有任何來往，不得為何府一案翻案。”
孝煜冷靜地聽完，冷笑一聲。“父皇，到頭來，您果真最愛的還是皇權，連死了，都不要受到任何質疑。”
“你儘管譏諷朕，朕已經不在乎了。只要能讓我們閔氏的列祖列祖不蒙塵，朕什麼都能做，什麼都能捨棄。”
不答應，阿沅就只能被秘密處死。孝煜的心裡有個東西倒塌了。
“父皇本就是無情之人，不必假裝此時的自己才最無情。聽說顧銘屠死了，儷貴妃、孝雲，還有永定侯府怎麼可能放棄這麼好的除掉我的機會。就算兒臣答應您，謀逆這個罪名新皇可擔不起。”
“這個朕自會處理。你只管說，答應還是不答應。”
足足有半刻鐘，牢房裡安靜無聲。皇上起身，道：“記住你的選擇，更記住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