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娘娘的身份與旁人不同,就算此事牽扯到娘娘,陛下也定不會將您怎樣的。”
“有了這重身份,我還敢偷偷把林月白這個掣肘和雅公主三萬人馬的關鍵所在給放出宮,陛下如果知道了,豈止一個死字!”衛南雁深深吐出一口氣,“若到了那一刻,斯清,你全家也是要跟著滅族的。”
斯清臉色一白,隨即咬著嘴唇道:“斯清從小就跟隨娘娘,斯清不怕死。”
“你不怕,你那兄弟會怕、你的母親會恨你牽連家族——這就是我們女子的命運啊!”衛南雁抬頭看著那巍巍宮牆上的天空,那麼近,彷彿一伸手就能碰到,卻又是那麼遠,是永遠也無法企及的另外一個世界。她想起姚今說過的自由,那個自由到底是什麼?她真的不知道,但那一刻她看到姚今發光的眼神後她她突然明白,她衛南雁也應該有資格得到一些東西,姚今的自由,衛燕要的愛,林月白的堅持,她呢?她一定有她要的東西,至少,她絕不應該無慾無求地活在這深宮之中!
當晚,京城中一條小巷中不知何因起了大火,火勢從小巷深處一直蔓延至巷口,十餘戶人家被燒得不成樣子,一時哭喊聲震天,火光照得半邊天都亮了。李皇本安安穩穩歇在紫宸殿,不知是誰漏夜去稟告了此事,於是大半夜便怒召了一干人等進宮訓斥,可憐留守京中的禁衛軍副統領由於同有管轄京城治安之責,急得連衣襪都沒穿好,便慌忙趕赴現場指揮滅火去了。
而在這一場大火之中,燒得並不是最慘的白裴家,雖然只有院子和幾間雜室受災,但停在院中的六口紅漆大木箱卻燒得一乾二淨,丁點兒不剩。沖天的火光之下,有兩個小小的身影從白家後門偷偷溜了出來,混在巷道中趕來救火和四下亂跑的民眾之中,不過片刻便沒了蹤跡。
自然,在這一連串的事件之下,姚今順利地帶著林月白出了皇宮、出了京城,當兩人從西山半山腰的一處隱秘入口由衛燕領著蜿蜒而至一間連通到白雲觀的密室中時,姚今回頭看看來時的路,再瞅瞅前面似是四通八達的通道,不禁對古人挖隧道的水平豎起了大拇指:“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一條如此複雜的密道,太厲害了、太讚了,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李道然微微一笑並未回答,看著一旁似還是驚魂未定的林月白,柔聲道:“好孩子,你吃苦了。”
“觀主大恩,月白無以為報。”林月白搖搖頭,隨即雙膝跪地,鄭重地磕了三個頭,“此一別,恐怕再無機會入京,觀主的恩情,月白唯有來世再報。”
“哪裡就這樣傷感了,”姚今也笑著向李道然抱拳一禮,“山水有相逢,即便不在京城,天下如此之大,怎知觀主不會外出遊歷山水?將來觀主若去了九城一江,姚今必然要在金沙河流旁設上一桌宴席,請觀主暢飲一夜!”
李道然捋了捋自己的鬍子,面色有些凝重,“本應留你們歇息一日再走,只是我察覺觀中可能出了細作,為保萬全,你們三人還是即刻啟程,從這密道的另一處出去便是西山北面,雖然從那裡去九城一江需得繞一些路,可卻比從京城穿至南方更加安全。”
姚今臉色一變:“細作?觀主可曾查到是何人?”
“既出在我觀中,老道士自然要查明,公主就不要費心了。”李道然推了推旁邊的衛燕,“去吧,護著你的公主殿下,去走你的天涯吧!”
姚今臉色微紅,看了一眼自西山腳下一直沒和她說過話的衛燕,一時有些訕訕,便不自覺地退後一步站至林月白的身後。而林月白何曾見過自己的摯友這般扭捏的樣子,便好奇地看了一眼衛燕,卻立刻感覺到這兩人之間微妙的尷尬,趕忙圓場道:“那我們快些——”
突然一陣並不劇烈但明顯的震動從腳下傳來,打斷了林月白的話,彷彿隱約還伴著一些低沉而巨大的爆炸聲,令這密道中的幾個年輕人人不自覺感到一絲恐懼。衛燕條件反射地緊緊拉住姚今,而姚今立刻握起了林月白的手,三人齊齊看向李道然時,耳中卻傳來了來自某一條通道中劉肖龍的呼喊:“觀主——上面、上面步雲觀爆炸了!”
林月白頓時失色,步雲觀是她自小生活的地方,雖然多數日子過得清苦,但亦是有許多回憶的地方,此刻她聽到爆炸二字,不禁驚道:“什麼!”
此刻劉肖龍已經從通道跑進了密室,一見姚今自然大喜,匆匆行禮後馬上焦急地對李道然道:“觀主,不知怎的觀中突然起了爆炸,我按您的吩咐守在密道入口,聽到爆炸便立刻進了密道,已將入口封死了!”
李道然臉色愈發凝重,點頭道:“是有人妄圖進入密道,便觸動了我設在外面的機關,所以才會引發爆炸。此地不宜久留,你們幾人速速離開罷!”
“好,”姚今一手衛燕一手林月白,均是握得緊緊地,面朝劉肖龍道:“快帶路!”
“觀主,您不跟我們一起走嗎?”林月白見李道然沒有要走的意思,心中不安,腳下也不肯動。
李道然安慰似的朝林月白笑了笑:“老道士的門路多的很,這密道建得九曲十八彎,自然也不只有那麼一兩個出口,我在京中還有許多未了之事,眼下尚不能離開。好孩子,你先走便好。”
姚今心中掠過一片疑雲,目光從劉肖龍轉李道然身上,皺眉道:“觀主,你說觀中可能有細作,又說是有人想窺探密道所以觸動了機關——是不是我們救月白的事已經被人察覺?”
“……眼下,不好說。”李道然似乎不願多言,突然伸出腳踢了踢衛燕,“小子,你姐姐和你父親一直對你苦心隱瞞你的身世,你出去後亦要當做不知!還有,既然決定和她遠走他鄉,這輩子你便和家族一刀兩斷罷!今後莫衛兩家,縱使天潢貴胄抑或亡族覆滅,都再與你沒有干係了!你可要記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