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樗裡驊就聽到身前的船上走下了數人。斜眼看去,只見十多人手持黑色玄武大旗和交龍旌旗迎風招展,那不是秦公的儀仗又是何物。
還未細看,只聽魏囂咳嗽一聲遂即朗聲說道:
“外臣齊國五大夫,河東將軍魏囂見過大周太師大秦國公,太師請恕外臣甲冑在身不能施以全禮。”
說罷後,魏囂就向著身前眾人單膝跪下,鄭重施禮。樗裡驊和西子惠低頭間相互看了一眼後也學著魏囂的模樣向面前的人群朗聲稱頌,或彎腰或跪地施起禮來。只不過二人話語間將大周少師幾個字去掉了而已,而樗裡驊也解釋了自己不能跪地的原因。
三人施完禮後,並未聽到國君的聲音,而是一聲女子嬌滴滴的聲音輕輕響起:“諸位愛卿免禮,小君陰氏及公子琿前來投奔樗裡將軍,還請將軍能夠念在先公的恩情上收留我們母子。”話說至此,說話的女子竟然嚶嚶哭泣了起來,而隨後一個奶聲奶
氣的哭聲也同時響了起來。
樗裡驊三人愕然間抬起了頭。
只見停在碼頭分列兩側的旌旗前,一位面色姣好的年輕宮裝婦人正抱著懷中三四歲的孩童走到了坐在竹椅上的樗裡驊面前,顯然是分辨的出這三人中究竟誰是此間主將。
那宮裝婦人見樗裡驊抬頭看她先不說話只是與懷中孩童相顧垂淚。樗裡驊這才仔細打量起了面前的婦人模樣與他們身後眾人的情形。
那婦人著一襲綠如新芽般的華麗宮裝,雲髻旁側插著一根雅緻的步搖金簪,步搖上點綴著瑪瑙垂珠,隨著她哭泣間點頭頷首而搖晃不止。
婦人雖然梨花帶雨,但無論是裝扮還是穿著都無不顯露著一股尊貴的氣息,舉手投足之間更是有禮有度,儀態端莊之至。
婦人和孩童二人身後,站著二十多人面色淒涼的低垂著頭,似是不敢與樗裡驊對視,又似是死裡逃生後內心鬆弛之下突然悲傷到了極點。
而不遠處的那艘殘破戰船上還有人正源源不斷地走下船來.....
“這,這。”
挺直腰身坐起的樗裡驊瞪大了眼睛,同時內心中也在消化著面前女子讓他無比震驚的話語,直到那船上走下來幾個讓他心頭一顫的身影。
而後他舉起了一隻手指向那艘戰船,顫抖間嘴裡只是“這,這”的再也說不出話來。
片刻後,他才緩緩放下了手臂,目光由黯然再到喜悅,又由喜悅重歸黯然。隨後他才喃喃對著面前來人輕聲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樗裡驊輕聲說話間,只見一名滿臉絡腮鬍須的漢子走到了他的身前,爬在他的腿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樗裡驊一邊木然的看著面前眾人,一邊用顫抖的雙手輕拍著趴伏在自己腿上的馬元,嘴唇微微顫抖著問道:“馬元,究竟怎麼了,介子呢?國公呢?中更大人呢?尹將軍、吳將軍他們人呢?
是不是你們分開突圍的,他們隨後就到。
是不是中更大人讓你們來我這裡讓我發救兵的?
你說話呀,倒是說話呀。”
隨著樗裡驊顯得越來越激動的話音,他拍打著馬元的雙手也逐漸加快了頻率。這一幕讓周圍的人神色更加黯然,而陰夫人母子的哭泣聲也顯得更加的淒涼。
“唉。”
看著樗裡驊突然之間的失態,看著樗裡驊身後的將士們訝然望向此處,一位紅臉微胖官員打扮的老者終於不再沉默,他緩緩走到樗裡驊近前來對著樗裡驊說道:
“樗裡將軍,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陰夫人和公子以及諸位大人長途跋涉,一路歷經坎坷擔驚受怕,此時已經疲憊不堪。
還請樗裡將軍趕快安排住處,讓他們歇息一下吧。
至於發生了何事,一會兒顧某自會向樗裡將軍解釋一番的。”
顧道遠說完後,只見樗裡驊渾身一震,像是一瞬間就明白了與他說話的人究竟是誰便連忙就要施禮,但被皺眉搖頭的顧道遠趕忙伸手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