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辛苦了。”聽到船家的話,方長點點頭。
周長舵趕緊說道“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應該做的,而且這來的路上順風順水,船輕便的很,並不費力。”
方長端起碗,繼續吃早飯。
煮粥的米是今年新糧,連州的米很好,船家將米下鍋煮之前,方長看到過,米被舂的很仔細,顆顆晶瑩剔透,細長飽滿。
將米淘洗乾淨,下鍋大火煮至開花後,喝起來軟綿順滑,且有一股稻米清香,讓人十分舒服。
鹹菜是周長舵自家所醃製,就放在船艙角落的大陶罈子裡,吃時撈個切了就是。
深橙色鹹菜條切得粗細一致,裝在小盤子裡,上面還灑了幾滴芝麻油,在視窗斜照進來的朝陽下,閃著誘人亮光,與白米粥十分搭配,很是下飯。
周長舵告訴方長,這小鹹魚幹也是自家所制,每次打漁都會剩下些小個頭的,取其中某些比較美味的品種,撒鹽蒸熟,風乾製成。
雖然略硬而且有刺,但味道很鮮美,而且硬刺對於方長來說不是問題——他連鋼錠都啃的動。
作為乘客,方長還額外有個煮雞蛋。
蛋是家養土雞下的,紅色外皮,火候恰到好處,剝開後蛋白彈嫩,蛋黃柔軟橙紅。
飯桌對面,少年周帆正坐在他父親身旁,喝他自己那碗白粥,說是少年,其實也不過十一二歲,還是個孩子。
只是這個時代,人生一切都早,早早的懂事,早早的幹活,早早的成家立業,估計頂多再過三四年,周帆也就該成家了。
看著少年單薄瘦削的身軀,方長將手中掰開的雞蛋,放了半個在他碗裡,說道“我吃不完,這個給你。”
旁邊船家周長舵看了看,沒說什麼,繼續喝粥。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還是道了聲謝,方長擺擺手,而後三人合力,將鍋裡白粥一掃而空。
…………
飯後,周長舵自去起船,重新回到江心,順流揚帆而下。
方長坐在船頭,看著朝陽下波光粼粼的江面,以及旁邊偶爾路過的船隻。
樓船高聳,耀武揚威,那是富貴人家所乘;兩三桅的船蓋著篷布,吃水很深,那是往來載貨的主力;無帆小漿船,也有用櫓篙的,上面往往有一兩個附近漁民在勞作。
周長舵是操船老手,掌舵使帆非常穩,無論江風變為何種方向,他都能讓這魚骨一樣的帆借到風。
船兒如同在江面上滑行一般,駛得飛快。
船舷處,少年周帆專注地盯著幾個魚鉤,待哪個有了明顯動靜,就上前收放,將漁獲扔進底艙。
偶爾,他還看著前方魚群,估摸好距離,將船上小網撒圓扔下去,撈起一兜各色水生物。
方長看了會兒江面,就將視線轉了回來,看著周帆。
待少年抓起第四條大魚時,他出聲問道“你平常每天都這樣做活麼?”
周帆麻利地將魚摘下,扔進底艙,轉頭對方長說道“唔,也不是每天這樣,只有載客時,我才如此釣魚撒網,平常打漁時,我要和我爹一起拋大網,那個抓魚更快。但是用大網的話,我就沒有時間用魚鉤了。”
“累不?”
“不累,我從小看這個,長大些就一起做,早就習慣了。”少年說道,“我爹說了,我參與抓的魚,賣掉後大部分錢都要給我存著娶媳婦,不過他會拿出一成來,讓我自己攢著,做點自己想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