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忽然縱身勾著簷角翻上房頂,楚識夏意識到了什麼似的,轉身疾步去追離開的鄧勉。
留在原地的江喬靜默半晌,繞回一地狼藉的屋子裡,撿起了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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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勉大步往前走著,一半是因為被掃了面子的怒氣,一半是怕楚識夏追上來跟他打一架。老鴇嘰嘰喳喳地追著他,被他帶得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
“鄧公子消消氣,婉兒那死丫頭沒福分,我們院子裡還有比她更懂事嬌媚的姑娘。”老鴇生怕失了這位貴客,緊趕慢趕地哄道,“保管把您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滾開,本公子現在沒興致了。”鄧勉一腳把老鴇踢得仰倒,撩起袍角邁出芳滿庭的大門。
電光火石間,一隻手按著他的後脖頸,死死地把他摁趴在了地上。鄧勉一句叫罵斷在喉嚨裡,兩發弩箭釘進了門口的馬車上,尾端震顫不休。
鄧勉嚇得呆住了。
“有刺客!”後知後覺的護衛大喊道。
鄧勉還沒反應過來,最先喊出聲的護衛就朝他撲上來,手中寒光閃爍。鄧勉有兩招花拳繡腿傍身,雖然橫行霸道,卻從未殺過人、見過血,一時間手腳僵硬,動彈不得。
利劍出鞘,飲澗雪光寒如霜,毒蛇般搗進那護衛的心口。楚識夏擰動劍柄,鮮血從血槽噴射而出,滋滋作響。
“近身者視作刺客同黨,格殺勿論。”楚識夏推開那具屍體,冷冷地說。
芳滿庭前亂成了一鍋粥,最怕刺客渾水摸魚。殺人並不需要多麼高深的技巧,只要一寸刀鋒割斷喉嚨、三寸利刃刺破心臟而已。一個近身,鄧勉恐怕就會變成一具屍體。
屆時楚識夏就算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
“有人要殺我?!”鄧勉哆哆嗦嗦地在地上蠕動著,躲到楚識夏身邊。可他一抬頭就看見飲澗雪上淅淅瀝瀝落下的血水,臉色立時蒼白下來,不敢靠近又不敢遠離。
“是啊是啊,”楚識夏躬下身,端詳那張恐懼茫然的臉,笑嘻嘻地說,“鄧公子,你要不要問問那刺客,知不知道令尊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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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沖刷在僅僅有嬰兒一條手臂粗細的屋脊上,一個踩滑就會擰斷腳腕摔下去。
沉舟並沒有任何一次在屋脊上踩實,他的腳尖只是在屋脊上蜻蜓點水般一頓,隨後腿上帶著厲風掃向刺客的脖頸。
他攻得太快,刺客手上的弓弩來不及換上新的箭矢,只能用手腕格擋,硬捱了他這一下。弓弩咕嚕咕嚕滾下房頂,刺客腳下不穩,沉舟的劍卻已經出鞘,雨水被揮出一道弧線,混著熱血濺在瓦片上。
這一劍並沒有傷到要害,卻刁鑽地從骨骼縫隙中切進去,幾乎剜下來他整條胳膊。刺客腕下滑出短刀,挑飛了劍鋒。但筋骨分離的痛苦還是讓刺客慘叫出聲,他勉強剎停了腳步,大口地喘息著。
刺客的同伴蛇一樣在沉舟身後滑行,大雨遮蓋了他的呼吸聲。
他們根本沒有察覺沉舟是什麼時候靠近的,也許是藉著嘈雜的雨聲遮掩了呼吸聲,也許是他們大意了。但暴雨不會只眷顧他一個人,這個角度,沉舟絕無發現的可能。
同伴袖中滑出刀鋒,對著沉舟的後心刺去。
然而刺客的心跳聲在沉舟耳中重如擂鼓。
他側身躲過那路線詭異的一刀,掌心按在同伴的肩頭。刺客只覺得痠麻的感覺侵襲了整條胳膊,肩胛骨發出一聲爆裂的響聲,隨後整個人被沉舟擰著砸了出去。
兩個刺客手纏手、腳纏腳地擁作一團,狼狽地砸到了地上,翻滾幾圈,被人踩住了肩膀。
楚識夏像是踩著一隻蹴鞠,逼停了兩個刺客。她一腳踏在上面個刺客身上,好叫他手裡的刀在同伴身上刺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