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朝會,樓蘭王出了大殿,卻沒有回寢宮,而是在宮殿中信步而行。
不多時,便有一行三個官員在宮中侍從的帶領下,碎步疾行過來,向樓蘭王行禮。
這三人年紀都過了五十,衣著華貴,留著花白的鬍子,中間一人體型臃腫,顯得很富態,旁邊兩人則是要消瘦不少,俱是舉止有度。
若是秦城在這裡,就能發現,這三個人,都是先前站在大殿百官佇列最前,但是卻幾乎沒有說過一句話的官吏。
說是官吏,其實是樓蘭貴族。
“幾位不必多禮了。”樓蘭王揮揮手,示意侍從都退下,看著這三人面容肅然道:“本王叫三位來,實則是有事請教。”
“大王可是想問,樓蘭是應當與大漢結盟,還是應當與匈奴結盟?”中間的富態老者收了禮,也不繞彎子,直接道。
“王叔有何高見?”樓蘭王看向這位在樓蘭貴族中有著絕對話語權的老者,語氣中帶著希望。
“在大王面前,臣不敢言高見。”富態老者言辭恭敬,舉止卻並不拘束,相反卻很適意,“不過對於跟大漢和匈奴結盟一事,臣確實有些想法。”
“王叔請說。”
“匈奴是狼,大漢是虎,兩者都是當世強國,而偏偏又互相爭鬥。所謂兩強相爭,殃及池魚,樓蘭夾在這兩個大國之間,想要置身事外根本就不能,所以必須從這兩個強國中選擇一國,作為盟友。”老者緩緩說道。
“此理本王也知,就是當下到底該與哪國結盟?”樓蘭王面露苦澀。
“那要看大王是想樓蘭日後能夠保持獨立,還是想樓蘭成為他國的附庸了。”老者道。
“還請王叔詳解。”
“若是想要保持樓蘭獨立,要付出的代價就要大上不少,樓蘭也可能隨時處於危機之中;若是依附一國,則可以保證樓蘭和平無憂,只不過......樓蘭從此淪為他國的附屬,甚至大王日後也可能要對這一國稱臣!”老者說著話的時候,眼中流露出來的精光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卻又有著深深的憂慮,“大漢與樓蘭離得遠,要是與大漢結盟,樓蘭可保持獨立,並且會在很大程度上倚重樓蘭;若是與匈奴結盟,因為匈奴大軍可以朝發夕至,匈奴又行事狠決霸道,則日後樓蘭只能成為匈奴的附庸!”
“事實如此,該如何決策,還要大王拿主意。”
樓蘭王面色很差,“照王叔說來,與匈奴結盟,幾乎無異於引狼入室?”
“就怕大王不引,狼也要進門來。”老者有些無可奈何道,“狼多了,人是擋不住的。”
“那便邀猛虎驅狼!”樓蘭王厲聲道。
“就怕猛虎還未到,狼已破門而入了!”富態老者嘆息道。
“如此說來,王叔是贊同與匈奴結盟了?”樓蘭王的眼神冷了下來。
“老臣從未如此說過。”老者道,“先前在朝堂上時,大王向匈奴使節要了七日的時間,不就是想看看猛虎能否驅狼嗎?要是七日之後猛虎成了一個擺設,那我樓蘭又能如何?到那時,只能斷虎爪以喂餓狼,苟且求得平安罷了。”
樓蘭王良久無言。
半響,樓蘭王試探著問道:“難道就不能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比如說,明結匈奴,暗通大漢。如此,樓蘭可否有利可圖?”
“萬萬不可!”富態老者大驚,連忙勸道:“樓蘭國小,侍一狼尚且力有不逮,焉能侍狼又侍虎?若是如此,樓蘭必定屍骨無存吶!請我王三思!”
“罷了,罷了!”樓蘭王忽然感到很是疲憊,他擺了擺手,“你們下去吧。”
“臣等告退。”
樓蘭王看著三位大臣王公退下,心中湧動著無限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