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船長黯然搖一搖頭,隨即邁開沉重而堅定的腳步走下臺來,張開雙臂緊緊護著身後的船員,用坦然而勇敢的目光默默看著阮少雄。
船員們感動極了,一個個大聲說著“我們不怕死,我們不怕死”,然後爭著搶著把詹姆斯船長往自己身後拖,都想為他抵擋子彈。但這些好意都被詹姆斯船長無情拒絕了,他依然大義凜然一動不動站在隊伍的最前面。
阮少雄一怔,既而磔磔大笑起來。笑畢,他又揮舞著手槍指指戳戳地說道:“好傢伙,竟然和我扛上了!好吧,我阮某人就是不信這個邪,今天就要和你扛到底。現在,我再問你一遍,船上到底有沒有梁詩綺梁小姐這個人?你願交還是不願交?”
詹姆斯船長聽了,既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一昧平靜而淡然地看著阮少雄,一副但憑風浪起,穩坐釣魚船的大無畏氣概。
“說不說?”阮少雄臉色越來越青,目光越來越兇狠,在船員身上瞄來瞄去的手槍最後定格在詹姆斯船長胸前。
詹姆斯船長全然不懼,依然鎮定自若地站著……
說到這裡,也許有人會問:奸詐狡猾的阮少雄是不是突然變傻了?區區一個梁詩綺,還用得著如此大費周章去耽誤時間嗎?只要面對大眾宣佈一下,誰說出梁詩綺下落誰就可以免除一死,那不是又快又省心的一件事嗎?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嘛。或者叫周克莊回來一指認,不就迎刃而解萬事大吉了?再不濟就把所有女性遊客隔離開來,一個一個從自己跟前走過,不也勝過逼迫犟牛一般的詹姆斯船長強?
其實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阮少雄之所以這麼做,主要因為周克莊曾向他彙報過,船上的乘客因為歷次海盜劫船的血腥教訓,早達成了一項共識,就是寧死不交錢,就是把錢扔海里黴掉爛掉也不屈服。所以基於以上原因,阮少雄就採用了這個毒辣的攻心計,一上來就給遊客們一個下馬威,用殘忍手段震懾他們的心理,從而達到放棄抵抗,乖乖交錢的目的,並最後為自己收拾殘局節省更多更充足的時間。當然,梁詩綺也並不真是一個障人耳目的幌子,她對阮少雄來講確實很重要,不僅僅因為所謂的報仇,更重要是因為她家族的龐大財富,以及她那令人垂涎三尺的美貌。
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空氣一點一點地凝固,禮堂裡寂靜得出奇,甚至能聽到輕微的喘息聲。遊客和船員們面對阮少雄的暴力威嚇,人人敢怒而不敢言,唯有捏著一把漢默默為詹姆斯船長祈禱。
僵持,令人揪心的僵持……
突然,寂靜的禮堂幾乎同時響起兩聲叫喊,兩聲尖厲的女子叫喊……
“別再殺人了,我在這裡!”
“阮將軍,我知道梁詩綺在哪裡!”
就在滿堂之人愕然不知所措之時,人叢中翩然走出兩個年輕女子來。一個優雅脫欲,雍容華貴。另一個濃妝豔抹,妖冶嫵媚。
朱虹快步來到阮少雄跟前,指著優雅女子媚笑著說道:“阮將軍,她……她就是你要找的梁詩綺!”
阮少雄看一眼人叢中的詩綺綺,點著頭對朱虹說道:“是朱虹朱小姐吧,很好,你和周當家是我們這次行動的最大功臣,一會回去必有重謝。”
“謝謝,謝謝阮將軍對我們的厚愛!”朱虹感激涕零地說著,施施然恬不知恥站到持槍海匪身後。
“奸細”,“海盜”,“天殺的娼妓”……遊客和船員們先是驚詫莫名,既而義憤填膺,人人咬牙切齒怒視著朱虹喝罵著。
詹姆斯船長至此才幡然醒悟,接著就是無限的懊悔和自責。他忿忿然來到朱虹面前,指著她的鼻子厲聲斥罵道:“原來殺死周九華,破壞通訊裝置,強求郵船返航一系列事故,都是你和陳珂的精心設計的陰謀詭計。兇手,無恥的兇手,你不覺得良心上會過不去嗎?你不怕上帝會懲罰你嗎?”
朱虹將長髮一甩,高昂著頭傲然回答道:“那又怎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想,都有自己的追求,都在不懈地追隨自己的幸福、追隨自己的快樂,我也不例外!所以,與其毫無希望地抵抗而做一個冤死鬼,還不如迎合他們的意願以求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