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龍把海匪留下的長槍全都收集起來,拿一支三八大蓋細細察看。不錯,槍身鋥亮,護木簇新,槍刺寒光閃閃,和去年李向華偷偷購買的一模一樣,明顯是二戰時期日軍遺留下來的軍火。再頂彈上膛,退彈出倉,動作一氣呵成,毫無卡頓遲滯之感,看來效能也是槓槓的,和剛出廠和新槍毫無兩樣。也不知道那些該死的海盜是從哪裡搞到手的,又是如何保養如斯的。而那支M16就更不用說了,應該是剛拆封不久的,黃油都還沒有去除乾淨。再拿來三個戰術包,倒出裡面的東西一看。好傢伙,五花八門,什麼都有。除了幾百發黃澄澄的子彈和三枚卵形手榴彈外,還有五個M16滿倉彈匣,數十廳牛肉罐頭,以及急救包、淨水丸、強力驅蛇粉和香菸打火機行動式礦燈等等,全都是野外生存的必備用品。
餘雯麗見了,不由拍著手歡笑道:“發財了,發財了,這下我們發大財了。有槍有子彈,還有三個打火機,以後再不用擔心拿什麼防身、拿什麼生火的問題了。就是摔斷一條胳膊一條腿,也不用眼睜睜躺著等死了。”
“就你愛胡說!”許文龍瞪了餘雯麗一眼,把用得上的手榴彈藥品彈匣礦燈及打火機牛肉罐頭等收集在一個包內。再把暫時用不上的包括兩支嶄新的三八大蓋以及幾百發子彈連同短刀一起,胡亂綁成兩捆,找一棵高大濃密的巨樹隱藏起來,
“那些槍呢?那些槍就扔在這裡不要了嗎?”餘雯麗一臉惋惜地看著樹上那兩把嶄新的三八大蓋,有心想想挑一支用來防身,卻又嫌其太重太累贅。
許文龍搖了搖頭,背上那支M16以及弓箭揹包等一應物品,揮揮手大聲說道:“不要了,我們走吧,槍太多了反而是一種負擔。”說完把目光瞄向黑鬼強尼留下來的衣服,想了想還是走過去撿起來,反手塞進揹包裡。
餘雯麗聳了聳肩,說一句“你是老大聽你的”,隨即翻身跳上虎背,探著身子急切地問道:“往哪走?先從哪個方向找起?我看我們應該……”
“回家,回神仙洞!”許文龍拋下一句生硬的話,頭也不回當先大步走去。
“什麼?回家?”餘雯麗大吃一驚,慌忙催動小花攔住悶頭走路的許文龍,氣急敗壞指著他尖叫道,“你瘋了嗎?現在不抓緊時間去找詩綺姐姐,難道要想等她被蛇咬死了、被野獸吃掉了再去找嗎?你還有沒有人性?你還愛不愛她?難道因為詩綺姐姐被……被海盜們那樣了,你就嫌棄她了嗎?你就不管她了嗎?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她死在叢林裡嗎?你還是人嗎?你還是我敬仰崇拜的大哥哥嗎?你你你……好吧,其它我也不多說了,我現在只想鄭重警告你,你這樣做是非常糟糕非常不明智的,是大錯特錯罪無可赦的。你的卑劣行徑完全等同於古代的陳世美和鄱仁美,絕對的忘恩負義,冷血無情,絕對的人神共憤,大逆不道,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是千夫所指的牛鬼蛇神,必須接受狗頭鍘審判!還有……還有……”
別人是病急亂投醫,餘雯麗是氣急說胡話,竟然口不擇言把陳世美和鄱仁美扯作一塊了。不過她惱火發怒卻是真的,容不得半點質疑。但見她情緒激動,呼吸急促,身子微微顫抖,俏臉紫紅透亮。一番鏗鏘有力的訓導還沒說完,晶瑩的淚珠早嘩啦嘩啦流了下來。
許文龍愕然站立,鼓著眼默默看著近乎瘋狂的餘雯麗,肅手不動也不申辯,但一顆心卻瞬間感到暖洋洋的、熱乎乎的,就像置身於明媚的春光之下。及至餘雯麗再也說不下去時,他才搖著頭輕輕說道:“你想多了,我現在是送你回神仙洞。只有把你隱藏好了,我才能是一心一意去找你詩綺姐姐。這樣,既不用擔心你的安全,又可以提高搜尋速度,一舉兩得,不是好得很嗎?”
“啊,原來是這樣呀!”餘雯麗一聽,不由破涕為笑,紅著臉不好意思地說道,“討厭,早不把話說清楚,害人家在你面前出醜。不過,我還是想跟你一起去找詩綺姐姐。人多力量大嘛。再說我有小花保護,哪會有什麼危險呢?要是遇到海盜就好了,我正愁找不到他們報仇雪恨呢!為比爾、為亞洲怪叔叔、為傑瑞、為大金鍊子,以及為所有北極星上的遊客!”
許文龍點了點頭,接著又搖動了搖頭。他輕輕拍一拍餘雯麗肩膀,一臉凜然告訴她道:“報仇雪恨是肯定的,但不應該由你來做。你現在最要緊的是保護自己,好讓我心無旁騖去殺海盜、去找你詩綺姐姐。”
“可是……可是……”
許文龍擺了擺手,一把打斷餘雯麗的話道:“別再‘可是’了,我們抓緊時間趕路吧,千萬不要耽誤了尋找你詩綺姐姐的大事。”說完,他抬手在小花屁股上輕輕一拍,趕著它繼續往前疾走。
餘雯麗仍不死心,一邊一顛一顛騎著小花前行,一邊回過頭來央求許文龍道:“要不,你把小花也一起帶去吧。小花很勇敢的,還很強壯,可以當馬騎,關鍵時刻甚至能救你一命。反正我在山洞裡很安全,用不著跟海盜打仗。即便海盜找上門來,我只要往河洞裡一鑽,他們也只有乾瞪眼的份。”
許文龍笑著回答道:“小花再勇敢也抵擋不住槍彈,而我的體重又至少是你的一倍,它馱著我根本無法快速奔跑。再說了,有它在你身邊作保鏢,我就再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了,可以無牽無掛去打海盜、去找你詩綺姐姐。”
“好吧好吧,”餘雯麗嗔怪似的瞪了許文龍一眼,噘起怏怏不樂說道,“反正你說什麼都有道理,我說什麼都是錯上加錯。小花,我們走快點,別再跟他混一塊,沒得也變成了一顆榆木腦袋。”說完,她雙腿一夾,駕上小花迅疾往前走去。
許文龍苦笑一聲,邁開大步緊緊跟將上去。
一路無話,兩個人各懷心事,悶頭疾走。餘雯麗是因為剛才口不擇言、無端數落了許文龍一頓,從而深深感到羞赧和愧疚。尤其想到自己張口就來、毫無顧忌訓斥他堪比古代陳世美鄱仁美時,她更有一種無地自容的負罪感。天哪,也不知道會不會傷透他的心,更不知道會不會引起他的極端憎惡,尤其不知道他從此會不會對自己抱有莫大偏見……而許文龍則更是心情複雜,五味難辨。激動、歡喜、擔憂、牽掛、以及躁動憤恨等等,似潮水般湧上心頭,充斥全全身。讓他一時間如墜入雲裡霧裡,似置身夢中幻中,根本理不清頭緒,全然辨不明喜憂。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隻要梁詩綺還在這個島上,即便挖地三尺、涸海千丈,他都誓要把她找出來;只要少將全黨沒有死絕,無論對方人數有多眾,勢力有多強,他都誓要跟他們見個高低。不是嗎?這一路風雨、一路艱辛、一路拼死拼活來到這裡,為的不就是這個目的嗎?要的不就是這個結果嗎?現在機會來了,千載難逢啊,堪稱奇蹟,誰又會輕易放棄呢?除非死了!當然,對於海盜人數到底有多少,其首領究竟是誰?許文龍卻還一直被矇在鼓裡。因為初時他被囚鎖於拘禁室,後又疏於打聽問訊,所以做夢也想不到他現在面對的,就是他兩年中揮之不去的死對頭阮少雄。不過這有什麼關係呢,任何事情總有一個水落石出的時刻,所有恩怨也有一個了斷終結的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