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方離清河縣不過百里,田地肥沃,高粱長得又密又壯,木炭窯也多,燒出來的炭火硬不說,價錢還比清河縣低上兩成。
永寧縣的商賈多是本地人,彼此間買賣做得熟絡,外人輕易插不進手,可若能搭上一條線,未嘗不是個翻身的機會。
那邊的糧商炭商跟柳萬山沒甚交情,未必會聽他擺佈。
許長安掂量著,眼下這局面,坐以待斃不是辦法,不如主動出擊,去永寧縣尋條新路。
主意既定,他轉身走到屋角,那兒擺著幾壇新釀的“醉逍遙”,罈子黑乎乎的,封泥抹得平整。
他蹲下身,伸手拍了拍其中三壇,聲音沉悶,裡頭的酒液晃盪著,像是藏了點小秘密。
他站起身,拿過一捆草繩,三下五除二把三壇酒捆得結實,又從櫃子裡翻出一袋白糖,用布巾包好。
東西備齊,他拍了拍手,衝外頭喊道:“小豆子,過來一趟!”
小豆子正倚在櫃檯後,拿根筷子撥弄著算盤珠子,聽見喊聲,忙丟下筷子跑進來。
他站定,咧嘴道:“許爺,啥事兒啊?”
許長安指了指地上的酒罈和糖袋:“我明天出去一趟,這鋪子交給你看著。
差役要是再來搗亂,你別硬碰,招呼著點,別讓他們砸了東西。
還有,酒罈子你可別偷摸著碰,回頭我回來查賬,少了可饒不了你。”
小豆子撓了撓頭,嘿嘿一笑:“許爺放心,我哪敢動您的寶貝酒?鋪子我盯著,差役來了我好言哄著。”
許長安點點頭,拍了拍他肩頭:“那就成,你機靈點。”
交代完,第二天早飯過後,許長安便僱了輛牛車。
那車是個老漢趕的,車板上鋪了層乾草。
許長安把酒罈和糖袋搬上去,自己也爬上車,盤腿坐下。
老漢甩了下鞭子,牛慢悠悠邁開步子。
他靠在車板上,手裡捏著塊乾糧,邊啃邊哼起小調,曲子是他前些日子從街頭聽來的,調子不高,帶著點鄉野的味道,唱起來倒也舒坦。
冬日的風冷得很,從衣縫裡鑽進來,他裹緊了棉襖,眯著眼瞧著遠處,田野光禿禿的,偶爾有幾隻麻雀撲稜著翅膀飛過,天邊雲層厚實,像是要壓下來。
半日後,牛車晃悠悠停在永寧縣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