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開草蓆,露出竹籃裡的肉和飴糖,指了指道:“東西在這兒,你瞧瞧,不是空手來的。”
小廝低頭瞅了眼竹籃,愣了愣,鼻子裡哼了一聲,沒吭聲。
這鄉下漢子瞧著寒酸,可這車東西可不簡單。
那飴糖在清河縣貴得要命,六十文一斤,還常斷貨。
這麼多飴糖,這得是個啥樣的人家才能買得起?
怕不是個有錢的少爺故意扮窮酸來耍人吧?
他站那兒沒動,瞅了瞅許長安的粗布衣裳,又瞅了瞅那堆飴糖,心裡掂量著,這人八成不是普通鄉下漢子。
他嚥了口唾沫,衝許長安道:“你等著,我進去通報一聲。”
說完,轉身進了院子。
院子裡靜得很,悶悶的。
他走到正屋前,屋簷下掛著盞破燈籠。
門虛掩著,裡頭透出股燒炭的味兒,夾著點酒氣。
他推開門,吱吱呀呀響了一聲,邁腿跨進去。
屋裡坐著個肥頭大耳的男人,正是白霜的舅舅王有財。
他歪在木椅上,穿著件綢布褂子,腆著肚子,手裡攥著個酒杯,杯底還剩點渾濁的花雕。
他見小廝進來,哼了一聲,放下酒杯道:“啥事兒啊?慌慌張張的,吵得我酒都喝不舒坦!”
小廝忙湊上前,點頭哈腰道:“老爺,外頭來了個叫許長安的,說是回門探親,推著輛小車,裡頭裝滿了肉和飴糖,說是孝敬長輩的。
我瞧了,那東西不少,瞧著挺體面。”
王有財眉頭皺了皺,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香混著夜風鑽進鼻子裡。
許長安?這名字聽著耳生,可他說回門探親,莫不是白霜的男人?
白霜是被自己親手賣給人牙子的。
這買她的人竟還能回門,還帶了肉和飴糖,怕是有點本事。
可這許長安是啥來頭?
眼下自己正缺錢,跟縣令的糖市買賣還差一口氣,這小子要是真有點家底,興許能借上點銀子。
可他防備心重,又琢磨著,這鄉下漢子衣裳寒酸,興許是瞧自己家大業大,想來佔點便宜也說不定,得試探試探,不能輕易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