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今兒咋有空過來?”
那漢子叫李二,是村裡賣柴的,平日裡跟許長安打過幾回交道,家裡燒柴都是找他買的。
李二擺手道:“我今兒送柴路過,聽集市上吵吵,說張黑虎那潑皮把神仙水弄出來了,還要拿到集市賣,跟你別苗頭哩!你聽說了沒?”
許長安輕笑兩聲,衝他道:“聽說了,那他也快發財了!張黑虎有這心思,挺好。”
李二嗤了一聲,擺手道:“發啥財?我看他是做夢哩!
他那尿性,誰不知道?
就算弄出個啥,肯定摻水賣高價,鄉親們又不傻,誰買他的?
他那神仙水,我瞧著就是個笑話!”
許長安笑著道:“二叔,您這話也有理。不過張黑虎既然敢弄,興許有點底氣。
咱鄉親們精著呢,誰的好誰的賴,一喝就知道。
我這鋪子剛開,也就踏踏實實做自個兒的買賣,旁的管不了。”
李二哼了一聲:“你這心寬!我看鄉親們還是信你,張黑虎那潑皮,坑人坑慣了,誰搭理他?”
許長安笑著擺手:“二叔,您抬舉我了!我這也就是個小本買賣,能幫鄉親們治個病,我就知足。
張黑虎那邊咋樣,咱等著瞧吧,反正集市上啥都藏不住。”
李二樂呵呵地點頭:“你這小子,就是會說話!行了,我不耽誤你忙活,走了奧!”
這邊,張黑虎扛著幾瓶藥液,邁著大步回了家。
那院子牆角長滿了枯黃的雜草,屋簷下掛著幾串乾癟的辣椒,風吹過,晃盪得跟老人的咳嗽聲似的。
他推開那扇吱吱作響的木門,屋子裡一股子潮氣夾著藥味撲鼻而來,昏黃的油燈掛在牆上,照得滿屋子影影綽綽。
他老孃就躺在裡屋那張吱吱響的木床上,年過六旬,瘦得跟乾柴似的,裹著條打了補丁的舊被,臉上蠟黃,喘氣都費勁,咳嗽聲斷斷續續,像拉風箱似的。
張黑虎一進屋,瞧見老孃這模樣,心裡頭一急,嘴裡卻道:“娘,您這病拖得夠久了,今兒我帶回來個好東西,保管您喝了就好!”
他把那瓶藥液往桌上一擱,衝屋裡伺候的僕人喊:“快去,把這藥熱熱,給我娘端過來!”
那僕人是個四十來歲的婦人,叫張嬸,平日裡燒飯洗衣都靠她。
她忙上前接過瓶子,低頭一聞那刺鼻的味兒,眉頭皺得跟老核桃似的,忍不住道:“爺,這啥玩意兒?聞著跟爛泥塘似的,您真要給老太太喝?”
張黑虎臉一沉,轉身衝她道:“這是神仙水,老子費了好幾天弄出來的!你少在這兒多嘴,趕緊去熱!”
張嬸嚇得不敢再吭聲,端著瓶子往灶房走,嘴裡卻嘀咕:“這味兒咋這麼邪乎……”
她雖不敢頂嘴,可心裡頭直打鼓,怕這東西喝下去要出啥岔子。
不多會兒,張嬸端著個粗陶碗回來,裡頭裝著熱好的藥液,那暗黃的顏色在燈下晃盪,冒著股子怪味兒,燻得屋裡更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