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還未全亮,霧濛濛的一片,正是靜寂時分,平日裡嘰嘰喳喳的鳥兒此刻完全不見聲息。一道黑色身影直立在天闕桃花園門口。
昨夜凝結下來的露珠依舊掛在花樹間,碧綠的葉片上落了一層蒼白的冷霜。
也不知過了多久,桃花園的門扉竟然從裡面開啟,而後呈現出一道披著白色錦衣的身影。
樂琦定定的觀詳著面前的男子,面不改色的問道:“你可有事?”
這話淡淡的,似乎並不熱情友好,甚至連溫潤也談不上。
伯仲莞爾一笑,道:“我倒真的沒有想到你會開門。”
樂琦挑了挑眉,冷哼一聲:“你都站了快半個時辰,明擺著我不開門,你便不會離開。且有事說事吧”
伯仲長笑一聲,道:“確實是有事相求,昨日我已尋得命緣,如今片刻不容,還請尊上可以送我離開天闕。”
樂琦聞言,頓了頓,忽而問道:“你要走?那…她呢?”
伯仲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絲玩兒味的笑容,道:“你也知道,她此次跋山涉水,拼了命的來到這裡,不過是因為心有執念,如今執念未解,又怎麼會甘心離開呢!”
樂琦聽了這話,似乎心下安定了些,這才上下打量了一會兒伯仲,道:“你傷勢未愈,如今又有天澤懲罰在身,如若冒然離開,身旁無人,能不能活著回去,怕是兩說。”
伯仲點了點頭,一切都瞭然於心。
“我知道,正因為這天澤懲罰,我才是刻不容緩,請尊上送我離開便可。”
樂琦沉默片刻,半餉才道:“你要走,她…可知道?”
“知道的,昨夜便與她說了,不過,既然話到此處,晚輩還有一事要說。”
樂琦見伯仲已然收了笑容,面色嚴肅的很,便道:“講。”
伯仲聞此,嘆了口氣,才道:“澤筠這個人,生性單純,性子倔強,瞧著無所畏懼,彷彿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她不會放在心上,可但凡是關係到自己在意的人或事物,便是一根筋倔到最後,分毫不讓,認死理兒的。還請尊上多加照撫,不論是帝君還是尊上,都別讓她傷心了。”
樂琦靜靜地聽著,面不改色,似乎根本沒有將伯仲的話放在心上,只道:“前途莫問,心之所向,可平山海,走吧。”
伯仲聞言,也是笑了一聲,模樣狷狂不羈,隨著樂琦往天闕之外走去。
藍澤筠睜著眼睛,定定的躺在床上發呆,這一晚,她一刻都沒有合上眼睛,伯仲走的時候,她是知道的,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也沒有選擇告別一聲。伯仲亦是一樣,在院落之中,駐足了許久,最終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們二人誰都沒有去說一聲再見,相伴許久,似乎都摸清了對方的性子,或許他們心裡都清楚的知道,此次一別,便極有可能是永生永世不得相見,與其鄭重其事的告別,不如在彼此的心中都留下一點兒念想,相逢不易,離別悲苦,心存希望,永往光明。瀟灑隨心去,揮手撥風雲,筆尖帶劍芒,少年情絲長!
就像是吹了一陣風,風過塵埃落地,萬物歸於寧靜,伯仲的離去,並沒有為整個天闕帶來什麼變化,這日,太陽照樣升起,光芒灑滿大地,鳥語花香,人間仙境。
也許是最近愁思太多,青天白日,藍澤筠竟然昏昏沉沉的眯了過去,直到日上三竿,這才懶懶散散的起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