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之夜,天氣本就寒冷刺骨,再加上近日天氣持續惡劣,實在是入心冰涼。藍澤筠二人在門口站了許久。身體已然忍受不住,打起顫來,百青皺了皺眉頭,心裡的熱火全被澆滅,有些躁動的問藍澤筠:“你說,都這麼久了,這人還不來,是不是上官晨根本不想見咱?就算不想見也出來吭個聲兒啊,這麼冷的天兒,他再不來我就要凍成一塊兒冰了。”
藍澤筠如今的身體本就比常人弱的多,此刻只覺得寒風刺骨,四肢冰寒,就連血液也有些凝固的意味。
好不容易,終於有了腳步聲,百青跳了跳腳,眼睛重新亮了起來。門閂再次響動,這回不是開了一條小縫兒,而是敞開了半張鐵門。那人恭敬的將二人迎了進去,一路引到承德宮一處溫暖的偏殿內。
屋裡燃著散著淡淡幽香的銀絲雪碳,很是暖和,百青自打進入偏殿就不大安分,兩隻靈動的狐狸眼來回瞟動,一會兒打量打量這個,一會兒伸手摸了摸那個,嘴裡連連驚歎,喜歡的緊。
不出一刻鐘,屋外有齒輪轉動聲響起,有宮人推門而入,恭敬的站在一旁,而後一道雪白色身影逐漸顯露出來。
上官晨披著銀白色的厚重皮草斗篷,面上毫無血色,看著很是憔悴,本來精緻溫潤的五官如今全是疲勞之色。
百青自從那人進來便安分了許多,直立在藍澤筠面前,直勾勾的盯著上官晨看。
上官晨進門看到二人,很是疑惑,不過心中一轉,稍作打量,便知他二人絕非是曹公的人。於是出聲問道:“你二人……可是找我?”
藍澤筠聞言,渾身緊張,雙手緊緊攥著斗篷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百青見狀,輕輕撞了一下藍澤筠,忽而假笑道:“哦…大皇子!久聞大名,我身邊兒這位可是您多年前的摯友啊,您不記得了?不記得也沒事,您日日繁忙,這些小事也著實沒理由記得,此次我倆就是來拜訪你的。”
百青熱絡的說著,上官晨偏頭看了兩眼藍澤筠,努力搜尋著記憶,最後還是沒有一點兒印象,心想二人半夜入宮,而且還不知從哪裡找的曹公的牌子,著實匪夷所思。
雖然心裡如此思索,不過上官晨面上看起來依舊和睦,嘴角輕輕一笑道:“二位我實在沒見過,深夜進宮前來拜訪,二位…也真是無人不同啊。”
百青尷尬一笑,瞬間有些不知所措,隨即瞟了一眼藍澤筠,心裡暗罵到:我真以為你和人家是什麼深交,如今來此,人家壓根兒不認得你,慘了慘了,這下被你害慘了!
“我是清的摯友,今日來此,只為她。”
藍澤筠一字一句,聲音有些顫抖,但還算清晰的說了出來。上官晨立刻瞳孔放大,有些五味雜陳的看著藍澤筠。
承德宮略微有些雜亂的書房,像是好久都沒有人氣,有些清寒,明亮的夜明珠下,一張烏木桌案上亂七八糟的放置著好幾本雜記閒談,桌面正中央放置著一張詠花圖,四周都用玉質的鎮尺規整的壓著,上邊兒的開的正茂盛繁華的牡丹芍藥都沒有絲毫色彩,只有一旁幾朵含苞的玫瑰被精緻的描了硃砂
紅,一眼望去,極其扎眼嬌豔。
上官晨輕輕撫了一下宣紙邊緣,看著面前的人,有些顫抖道:“你是藍澤筠?”
藍澤筠聞言,將斗篷輕輕一提,直直的跪了下去,大理石地板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是,是我…對不起她。”
上官晨聞言,輕輕閉上了眼睛,一雙溫潤靈氣的眸子,在這些年的浮浮沉沉中早就失了原有的光輝,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暢通無阻的溜到下顎處,而後慢慢凝結,掉落了一顆透亮的水珠子。
足足有三刻鐘,書房內悄然無聲,上官晨正眼瞧著藍澤筠,她又能好到哪裡去呢,看樣子,雙目已然失了光彩,整個人瘦的厲害,面龐有些凹陷,雙目亦是通紅,不過跪的端正,直挺,看著一副病態。她心裡也是不好受吧,修門之事,前前後後,他也是知曉全了。算是清兒為她捨身赴死,卻終歸不是她本意。
要說不恨藍澤筠是不可能的,不過一年的深思中,恨意早就慢慢淡去,今日見了,倒覺得有些同病相憐。
上官晨長嘆一口氣道:“清兒從來沒有對我提起過誰,除了你,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想來你在她心中應當是很重要的存在。”
上官晨每說一句,藍澤筠的心就更痛一分。每次想到那張眼角帶笑的臉龐,她都覺得無法呼吸。生離死別,皆是七情之苦,六慾負累。
“她在我心中亦是惟一,我答應過她,離了人世,稍後再會。”
上官晨搖了搖頭道:“如今你的命亦是她的命,應當加倍珍稀才是,倘若她捨身救你,你有命活著,卻如此糟蹋,那清兒豈不是白白犧牲。我斷然不允許。”
藍澤筠愣了愣,問道:“你不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