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姬此時心神不知道在哪裡飄蕩,聽到上官澤明的話,也只是敷衍的笑了笑,再無其他。她不愛這個孩子,甚至還有一絲恨意夾雜其中,這些在上官清成長的日子裡,體現的淋漓至盡。
上官清七歲的時候,知曉自己還有一個哥哥,只是因為芮姬身體嬌弱,沒有辦法照料,只好送至皇宮最偏僻的北邊兒的一處清冷的偏殿清修。
上官清自然好奇,趁著宮人不注意,偷偷溜出承德宮,兩隻短小的小粗腿一顛一顛的往北邊兒跑去……
當然最後的結果是,她記不住路跑錯了地方,一路跑到了二皇子的宮殿,被姚氏撞了個正著,以不守女德的緣由罰跪了兩個時辰。
天色黑了下去,芮姬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來到姚氏住的順天宮裡領人。
姚氏自然是不願錯過這個機會,狠狠的教育了一番芮姬,看管不當,不懂教女什麼的,直說的芮姬火冒三丈,最後一把拽過上官清,就往承德宮去了。
上官清本來就跪的全身痠痛,被猛地提起來,身上的骨頭嘎嘎作響,痛的鑽心,一路上,芮姬生拉硬拽,膝蓋處早就被磨破了一層皮,有血漬滲透衣服,留了大大的兩個血印子。
等到了承德宮,芮姬也沒有一丁點兒的好臉色,將上官清摔在地上,繼續罰跪,便帶著其他人進了屋子。
那晚不知怎的,本來萬里無雲的天氣,突然烏雲密集,然後雷聲陣陣,電閃風起!外邊兒立著的好幾盞宮燈都被吹滅,漆黑一片!
上官清覺得害怕極了,天上雷響一聲,她就覺得心裡咯噔一下。電光閃一下,她全身就跟著顫抖一下,風過發出一聲響動,她的後背就多一層冷汗!
不過一個鐘便下起了大雨,上官清早已不知道膝蓋處的疼痛,一個勁兒的往前爬,冒著雨害怕的哭喊著,悽悽慘慘,不忍直視。
不過屋內
的人似乎並沒有聽到外邊兒的動靜,屋內燈火通明,笙歌四起。芮姬側臥在臥榻上,跟著樂坊的歌姬一同歌唱。其樂融融,溫暖和諧。
上官清喊的累了,只好坐在地上,將頭埋在雙膝之間,低聲哭泣著,後來,聲音越來越小,幾乎聽不見。偌大的承德宮院內,黑暗一片,大雨滂沱,只有一個小小瘦弱的身影,緊緊縮成了一團。天地之間,沒有依靠,只有柔弱的肩膀來回抽搐,證明她是個活物。
自那日起,上官清便高燒不退,全身發熱,痴語呢喃,雖在熟睡之中,依舊不安穩。緊皺的眉頭基本上沒有鬆開過。
上官澤明知道後,下了朝堂立刻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看見床上面容憔悴的小人兒,心疼萬分,當即大怒,召來芮姬仔細詢問緣由。
芮姬自然不敢如實相告,只說是上官清趁著侍女不注意,偷跑出去玩兒,結果不小心進了順天宮,打擾了二皇子的課業。母君大怒,罰她跪了兩時辰,想必是糟了皮肉苦,身體支撐不住,這才病倒了。
上官澤明大怒,命人擇去了姚氏掌管後宮的權利,賜予淩氏。一來算是對她為母不慈的懲戒,而來,也好讓她好好管教自己的兒子,如此才算作罷。
上官清這一病,日子漫長,起初上官澤明也是日日前來看望,後來政務繁忙,實在走不開,便每日託人來詢問兩句。
直到兩個月後,才有了好轉的跡象。不過病後的上官清完全就像是換了一個人,雖然面上依舊帶著微笑,與旁人聊天說笑,但是總是讓人覺得無法真正親近,像是隔了一層屏障一樣。
因為雖是個女孩兒但是深得上官澤明的喜愛,於是芮姬對上官清自小就嚴加管教。三歲逼她識字,五歲逼她作詩。每日晨起亥歇,作息嚴格,每日學習詩書禮儀,隔三差五送到馬場騎馬射箭,或者丟給侍女,練習女紅刺繡。但凡是有一點做不好,必然嚴懲不貸。
總之,上官清從來沒有在芮姬身上感受到一絲一毫的溫暖,除了在上官澤明在的時候,她還會稍微假裝一下,平日裡就只當上官清是個用來討好城主的工具罷了。久而久之,承德宮內的人也就見風使舵,明裡暗裡對上官清打罵捉弄,完全不當她是個主子。
這些,在七歲那場遭遇之前,上官清完全不曾反抗,也許是因為從小便是如此,她雖然有時候覺得委屈,但也只是心裡頭偷偷的想一想,完全不敢說出來,更不敢出手反抗。
不過大病之後,上官清的腦子似乎突然變得靈光起來。平日裡若是遇到侍女僕役欺辱自己,她雖然像往日一樣,一聲不吭,可是背地裡卻開始慢慢報復,使用小手段。如此一兩次,大家也算是心中明瞭,再也不敢對她有任何輕視。
如此,整個承德宮內,除了芮姬以外,便再也無人敢欺負她,甚至有些害怕之色,上官清雖然覺得孤獨,但是好歹是日子過得清閒輕鬆了很多。長此以往,久久浸淫於心算手段,爾虞我詐,上官清的眼神逐漸變得暗淡寒冷,不再清澈。
這一切,在一個微風徐徐的午後,得到了改變。